第四十章 北俱芦洲

动，实在太过吃力……若说他要行什么不轨之事，可能性倒也不大。可是，身体这般孱弱，还要见龙神一面……

    蛟龙回过头，用一种惊讶的表情注视着木青衫。“怎么，这龙窟，不让人进了吗？”

    木青衫只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放开手道：“那倒也不是。说起来，我也只是一个外人。龙窟中有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而龙神在不在，我也从不知晓。只是，我观这北俱芦洲中人，几乎无人敢越雷池一步。阁下一来到此处就要闯龙窟——我只是担心阁下。不过，我虽然在这龙窟外面偶尔能够听到洞内的龙吟之声，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怕只怕，那都只是些以讹传讹的流言，不能太信。”翩然一笑。那模样，令人心动地难掩情怀！

    “怎么？”这蛟龙竟是一愣，“你守在此处，也是为了见龙神一面吧。你挡着我，也是怕我捷足先登吧。”

    不免，木青衫苦笑一声：“阁下误会了。我到这北俱芦洲，并非为了见龙神一面。我只是在等一株花开，好采回去救一个人。”

    “如今这北俱芦洲冰雪绵延，曾经的花海胜景，恐怕是再难见到了。”

    “无妨。我相信心诚则灵。总有一日，那瑶姬花会再度盛放的。”

    “瑶姬花……”如此，蛟龙终是长叹一声，苦笑，“瑶姬花，恐怕再难盛放了。那花朵，取自九天云外，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严苛。你等不到的，离开吧。”

    “兄台，你对这瑶姬花，似乎颇有见解。不知道兄台可否再详细述说。若是花不盛放，我去冰雪中淘出点花种，带出去种植也好。”

    “简直痴人做梦。”蛟龙摇了摇头，“瑶姬花，生于九天之外，成长于清气流转之间。曾经的北俱芦洲，倒是一片人间净土。可是如今，想必你也看到了，这厚厚的冰雪也无法掩埋鲜血的气息和尸体的臭味。清气早已被污浊。这里不可能再盛放瑶姬花。就算你找到种子，人间世界，又有哪里才是净土，又有何地能让你种植瑶姬花？”

    如此，终是有如当头棒喝，叫人心惊胆颤。

    “那……”苦侯了十年，如今却知道再无可能。所以，这十年光阴，便是蹉跎掉了吗？

    “呵呵，呵呵……”一声苦笑，泪眼婆娑。若是那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一场刻意的安排，那这十年的背井离乡，是否意味着清凝也早已……

    “兄台，瑶姬花虽然不能再现，但你也无需悲叹。趁早离去，说不定还能寻到替代之物。”

    “替代之物？不可能了。”木青衫长吁一口，面色渐渐惨白再也说不出话来。瑶姬花，那是他要再见到梦清凝的敲门砖。十年守候，却不想，既没有得到瑶姬花，也没有再见到梦清凝。

    如此，那蛟龙终是留意着看了一眼，见他似乎没什么大事，方才迈开步子。“兄台。你也别太难过。我就先行一步了。”

    “等等！”木青衫收敛心中悲凉，忙着急唤道，“阁下要去寻访龙神，我本不该劝阻。但是，这里的人都说龙神是绝不见外人的。而且，听闻那洞窟中蜿蜒曲折，诸多分叉道路不说，而且冰寒至极。所以，就算阁下胆大进了那洞窟，恐怕也绝难相见龙神一面的。”

    “不至于。我来此处，只是想求龙神相助。龙神虽早已避世，可毕竟还是认识我的。”蛟龙决绝地斩断思绪：这一世，流连尘世之间，无非只是为了来寻一个人而已。其它的，又何干！

    “那，阁下当真此刻就要进入么？”

    “是。”蛟龙斩钉截铁。

    “那阁下，能否带上青衫。”木青衫犹疑片刻，终是直言不讳，“虽然世间再少有净土，但若是龙神所居之处仍是清净之地，想必也能让瑶姬花开。阁下，请你一定要带上我。”

    “这……”蛟龙叹息一声，末了，终于还是答应。“也行。不过你要记住，瑶姬花，恐怕当真很难绽放。我可以带你去见龙神。但是一切，都是机缘。若是不能盛放，也请你务必保重。”虽不是木大哥，可形态举止，到底似曾相识，不忍拒绝。

    “好。我这便去寻找瑶姬花种。请阁下稍候。”

    “你去吧。”他自是那样兴致勃勃，喜形于色，可这蛟龙眼中终是凄楚再现：青瑶姐姐自九天带来的花朵，如今都不再盛放，曾经的木大哥，如今也再见不到了。现下，我虽得知相思还存活在这人间，可逃出监牢也近乎废了我全部的法力。龙神……这一面见到，也不知道龙神会不会助我一臂之力。

    雪花轻盈散落，凉风兀自摇曳。

    如此纯净而凄美的世界里，这无尽白雪纷飞的景致中，试问：这天下间，还有几人能够知晓那龙神是何许人也？而那曾经的往事，曾经的英雄，留在这世间的，可还有传说？

    “久等了，阁下。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好。”

    如此，一前一后，一蛟一人，二人静默无声，结伴向前走去。

    “我们进来很久了呢！”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蛟龙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道：“兄台，你有再听到那些龙吟声么？”

    “没，没有了！可是不可能啊！我们进来之前都听到过龙吟声，怎么现在竟连半点声响都没有了呢？难道，是龙神察觉到我们了？”

    “或许吧。若是龙神不愿意见我，想来也会隐瞒声息，不叫我发现。”

    “那现在该如何说好？”木青衫不禁焦灼起来。“也不知道，这山洞，会不会被龙神改变路径。我们，要不要先退出去。这里面，好像也越来越冷了。”木青衫倒是还能用真气护体，可身前蛟龙的步履却越来越不稳了。想来，还是身体受了重伤，没有痊愈吧。

    “无妨……”

    “诶，小心！”眼见着蛟龙一步踉跄，差点摔倒，木青衫赶紧上前扶住了他，一边叹息道，“阁下，我们真的要不然……”

    “不。我必须见到龙神。”蛟龙仍是强打精神，纵使身体虚弱，双眼渐渐无神，也还是强撑着身体。“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可是你……”

    “无妨。我还撑得住。我，一定，要见到……龙……神”双眼迷离，渐喘粗气，可蛟龙到底身体孱弱，竟渐渐抵挡不住，一时之间，竟是昏厥倒地，转眼，那地上冷寂的冰层竟也开始侵袭过来，千钧一发！

    “阁下，蛟龙！”心急如焚，木青衫也颇有些慌乱起来，可到底他也医术高明，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药瓶，放入那蛟龙口中。随即，他便往蛟龙体内注入真气。只是，竟有如石沉大海，半点回返的征兆都没有。

    如此，不免叫他更是慌张起来：如今这种地方，终究是进退两难了。何况，他是蛟龙，不是凡人。虽然我精通医理，可毕竟不曾对蛟龙下过药。运气好，治得好还好，若是稍有差池，这也是一条性命吧！

    然，正在木青衫这般苦恼无策之时，那遥远的山洞之中，终是渐渐地起了声音，似风声，似龙吟，由远及近，如沐春风。还不待他观察细致，便只听得那风中声音传来，刚劲有力，振奋人心：“你终于还是又来了。三千岁去，你受的惩罚也够重了，何苦还要让自己身陷泥淖，苦苦纠缠，不与自救。”

    “龙神？龙神大人，是您吗？求您大发慈悲，救救这蛟龙，也助一助我，盛放这一朵瑶姬花！”

    声声凄厉，痛苦不堪。而那风里的声音终是渐近眼前，悲凉叹息。“也罢。当我欠你的。随我来吧。”金辉乍现，一缕光芒紧紧环绕，带着那一人一蛟迅速地向深处飞驰而去。

    只是，木青衫不曾留意到，那一抹瑶姬花的种子终究还是遗落在地，不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