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想管啊。跟我学点东西吧?”
“跟你能学什么?”班超带着鄙夷,“我爹说你乱解经义,误人子弟,简直就是个骗子。”
晏夫子苦笑:“你爹班彪是当世大儒,说话也太……”
小班超一惊:“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我注意你这孩子一阵了。你身上有死气,却没有死志。”
“什么死气死志?”班超对这说法觉得新奇。
“死气就是恐惧,死志就是无惧。”
“什么意思?”
“恐惧是一种战栗,一种潜力;无惧却是平静甚至冷淡;死气像是混沌和沉迷;死志却显得从容和快意……怎么说呢?比如荆轲,既有死气又有死志,方为大英雄。”晏夫子看着远方,摇了摇头,“可惜剑法太差。”
班超虽没有听懂,但觉得极有深意似的:“我听说,当年荆轲想与剑侠盖聂学剑,盖聂没有教。”
“对,”晏夫子一脸赞许,“要是盖聂教了,世上就没有始皇帝了。主要还是荆轲不是学剑的料。”
“当年要是刺秦的是盖聂大侠……”
“不可能。死气与死志怀于一身者,只有一个荆轲。云舞阳也是不世出的勇者,当时全无用处。”
荆轲是豪侠们的精神偶像,班超心生向往,有点惋惜地问:“我只有死气吗?”
晏夫子哈哈大笑起来:“已经很难得了!”老家伙的红鼻头几乎顶在了小班超的鼻子上,“而且你有一点比荆轲强,你是剑胚,他不是!”
“剑胚?”
“跟我学剑吧!”晏夫子一
把抓住小班超的衣襟。
如今,班超和晏夫子又坐在了堆满茅草的屋顶上。
只看身形,就像班超身边坐了个孩子。
“看了你的惘然十一了,”晏夫子还是笼着袖子,“死气沉沉。”
班超笑笑:“我总算体会到师父说的我身上的死气是什么了。”
“说说你的机缘,如何醒了剑胚的?”
“九日前,握到一把好剑,叫作非攻,直觉得……”
“非攻!”晏夫子眼冒精光,“墨家之剑?”
“听这名字也知是墨家的剑了。”班超看见师父的震动,“这剑有什么来历吗?”
“这是春秋时,墨家钜子孟胜的佩剑。孟胜与楚国的阳城君交好,受托守护阳城君的领地阳城。楚王要杀阳城君,阳城君就逃了。楚军围住了阳城,孟胜知道城守不住,却决定与城同亡。有弟子说,阳城君逃亡,守城已毫无意义,只会令墨家灭绝。孟胜说,今天若不守诺,以后天下谁还会相信墨者呢?命令三名弟子带着信物突围而出,传钜子位给田襄子。这传位的信物之中,就有这把‘非攻’剑。而留在阳城随孟胜赴死的墨者有一百八十人。那三名突围弟子,传位之后即刻返回阳城,田襄子曾执剑以钜子的身份命令他们留下,都没有用……”
“这剑竟然是墨家钜子的信物?”班超不禁想起那叫蔡伦的小太监来。
“起码当年是。后来,墨者分裂为南方、北方、西方三派,可能早没有钜子了。现在剑在你手吗?”
“不在。我只是代人送剑而已。”
“我相剑无数,虽未见过‘非攻’,也知道这剑里定蕴藏着昔日墨者的死志和无惧。你体内的剑胚被这把剑激活,也是大缘分。”
“可是您还是把我革出门啦。”
剑家剑夫子,只认一个传人,就是下一任剑夫子。当年班超过目不忘,深厚的学识,在理解力上少有人及,所以剑术一日千里。晏夫子一度把班超当传人来看的。
“你学剑太晚,总有些局限,而且兴趣驳杂,对剑不能全心专注,虽然天赋惊人,未来成就顶多是我的七成。你的小师弟,就不同了……”晏夫子一脸得意,“不可限量!”
“师父……”
“别叫师父。”
“那好,”班超苦笑,“您什么时候收了这位小师弟的?”
“五年前。”
班超惊道:“我怎么不知道?”
晏夫子越发得意,一指那读书声鼎沸的草庐:“他在里面读书呀。你以前剑胚未醒,当然感知不到他。”
“我现在也感应不到呀?”
“你才醒了几天?”
“那小师弟醒了吗?”
“去年醒的。”
班超忽然有些泄气,说:“那小师弟也出了剑意了?”
“没有,只在剑气阶段。”
“只是剑气?”
“他才多大?”晏夫子有点不悦,“剑意这玩意儿,虚头八脑的,对他而言,不入也罢。”
“您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时不是还没见到你小师弟吗?”
班超摇头,觉得自己在夫子眼里一下贬值得像个失宠的妾侍:“本来想向您借两位剑侍的,如此就算了。”
“哦,你借我的剑侍做什么?”
班超竟在屋脊上跪拜:“我再叫您一声师父吧。我已从军,将去西征匈奴,还将秘密出使西域诸国。此番前来,就是向您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