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的窒息声。他按倒我,捂住我不让我叫,我想咬他的手,于是我咬了他的手,因为他的手也捂住了我的鼻子,求求你老爸别弄死我,但他在颤抖,我害怕那是临死前的抽搐,地面再次抖动,脚步声到处都是脚步声,人们奔跑经过、奔跑经过、狂笑、尖叫、大喊八条巷的人都要死。老爸把我按在地上,用身体盖住我,但他那么沉重,我的鼻子很痛,他浑身汽车引擎的气味,他的膝盖还是哪儿抵着我的脊背,地板的味道很苦,我知道那是红色地板蜡,我希望他从我身上起来,我恨他,所有声音听着都像裹在袜子里。最后他终于从我身上起来了,外面的人在尖叫,但没有啪啪啪啪或嗖嗖砰砰了,他在哭,我恨他。
两天后,我母亲笑着回到家,因为她知道她的新衣服在整个狗屎贫民窟里绝对是个美丽东西,他看见她,因为他没有去上班,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上街不安全,他从背后走过去抓住她,说你个卖屁眼的婊子,我能闻到你身上有男人的屌味儿。他揪住她的头发,打她的肚子,她尖叫说他不是男人,因为他连个跳蚤都操不动,他说你不就是想挨操吗?他说看我给你找条够大的鸡巴,他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拖进房间,我在被单底下看,他让我躲在那儿是害怕坏人半夜摸进来,他拿起扫把,从头到脚从前到后揍她,她惨叫然后哭号然后呻吟,他说你要大鸡巴是吧,逼我给你大鸡巴是吧,你个狗操的卖逼婊子,他抓着扫把,踢开她的两条腿。他把她踢出家门,把她的衣服跟着扔出去,我以为这会是我最后一次看见老妈,但第二天她回来了,绷带裹得像里亚特影院三毛钱一场的电影里的木乃伊,还有三个男人陪着她。
三个男人抓住我老爸,但我老爸还击,像男人一样还击,像电影里的约翰·韦恩似的揍他们,像个真正的男人在打架。但他只是一个人,而他们有三个,很快变成四个。前三个像捣马铃薯似的揍我老爸的时候,第四个这才进来,他说咱叫乐小子,下一个当唐的就是我,可你知道你叫啥吗?你知道你叫啥吗?咱说你知不知道你叫啥,逼眼儿?我老妈大笑,但发出的声音像在喘息,乐小子说你以为你在工厂干活所以就牛逼啦?是咱让你在工厂干活的,逼眼儿,咱也可以不让你干。知道你叫啥吗,逼眼儿?你叫内线。他命令其他人离开。
他说你知道为啥大家叫我乐小子吗?因为我不把任何事情当玩笑。
哪怕在昏暗的房间里,乐小子的颜色也比几乎所有人都浅,但他的皮肤永远红通通的,就好像皮肤底下就是血液或者像被太阳晒过头的白人,他的眼睛灰得像猫。乐小子对我老爸说他要死了,就现在,不过要是能让他爽一爽他也可以放他一马,就像《生而自由》里的那头狮子,但他必须离开贫民窟。他说你想活下去就只有一条路,他还说了些别的,但他拉开裤子拉链,掏出那东西,说你想活下去吗?想活下去吗?我老爸想活下去,我老爸骂他,乐小子用枪顶着我老爸的耳朵。他对我老爸说这个国家
如何如何,说他可以去哪儿,可以带走你的崽子,他说“崽子”的时候,我忍不住发抖,但他们都不知道我躲在毯子底下。他说你想活下去吗?想活下去吗?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像个碎嘴的小姑娘,他用枪口摩擦我老爸的嘴唇,我老爸张开嘴,乐小子说你要是咬掉我的卵头,我就开枪打你脖子,你可以听着自己死掉,他把那东西塞进我老爸嘴里,乐小子说你给我好好舔,因为你吸得像条死鱼。他呻吟了一声又一声,操我老爸的嘴巴,然后拔出来,按住我老爸的脑袋开枪。啪。和牛仔电影里的砰砰不一样,和哈利·卡拉翰开枪不一样,而是刺耳的一声巨响,震得房间跟着一抖。鲜血溅在墙上。我惊叫起来,枪声同时响起,所以别人不知道我还在毯子底下。
我老妈跑回来,开始大笑,踢我老爸,乐小子走到她面前,对着她面门就是一枪。她倒在我身上,他说去给我找那小子,他们到处都找了,但没看我老妈身子底下。乐小子说,你们能想象吗?屁眼佬说他愿意舔我鸡巴,让我爽一爽,只要我放他一马就行。死变态伸手来抓我大屌。你们能想象吗?他对正在找我的三个人说,但我老妈压在我身上,手指挨着我的脸,我像在笼子里似的从她手指缝里往外看,我没有哭,乐小子没完没了地说他就知道我老爸是屁眼佬,肯定是屁眼佬,所以他老婆才到处睡男人,否则她的小逼怎么那么欠操,然后他说这话可别说给警长杀手听。
屋子里安静下来。我推开我老妈,很高兴屋里那么暗,但我不能出去,否则就有可能被他们抓住,于是我看着,等着。就在我等着的时候,我老爸躺在门口的地上,他爬起来走到我身边,说英语是学校里最好的科目,因为就算你能找到通水管的工作,假如你还是满嘴土话,也得不到那份工作,会说英语就是一切,比你学一门手艺都重要。他说男人必须会做饭,虽说这是女人的任务,他说啊说啊说,说得实在太多,和他平时一样多,有时候他的嗓门太大,我忍不住心想他是不是希望隔壁也听见,希望他们也能受他的教诲,但不,他还躺在地上,他叫我快跑,现在跑吧,因为他们会回来,拿走他脚上的其乐鞋和家里还算值钱的所有东西,他们会拆了屋子找钱,虽说他把钱全存在银行里了。他在门口。我脱掉他的其乐鞋,看见他的脑袋,我吐了。
鞋太大,我趿拉着鞋走向屋子后面,外面除了旧铁道和灌木丛啥也没有,我该死的婊子老妈绊了我一跤,她身子一抽像是还活着,其实并没有。我爬出窗户,纵身一跳。鞋太大,没法跑,我脱掉鞋,跑过灌木丛和碎酒瓶和湿屎和干屎和还没熄灭的火堆,顺着废弃铁道跑出八条巷,我跑啊跑啊跑,躲在荆棘丛里,直到天空变成橙色,然后粉色,然后灰色,然后太阳落下去,大大的月亮爬上来。我看见三辆卡车开过,车上全是人,我跑啊跑啊跑,一直跑到垃圾场,这儿只有绵延几英里的废物和垃圾和屎尿。只有上城区居民扔掉的东西,垃圾堆得比山高,有些地方像是沙漠里的峡谷和丘陵,到处都在燃烧,我继续跑,片刻不停,直到我再次看见贫民窟和堵住去路的卡车,我从卡车底下钻过去,继续跑,男人大喊,女人尖叫,屋子看起来不太一样,更逼仄更狭窄,我跑啊跑,男人拎着冲锋枪出来,女人喊那只是个孩子,他在流血,有人绊倒了我,我倒在地上开始号叫,两个男人过来,一个用枪指着我,我喘得像是我老爸睡觉时的样子,拿枪的男人走到我面前,朝我吼你从哪儿来?闻着像是八条巷的屁眼佬,另一个男人说只是个小崽子而且浑身是血,前一个问有人开枪打你吗,小子?我没法说话,我只知道说其乐是好鞋,其乐是好……男人手里的枪咔嗒一声,有人嚷嚷说傻逼乔西·威尔斯你怎么那么爱开枪!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砰砰解决的,两个男人走开,但更多的人围过来,包括女人。紧接着他们让出一条路,就像红海在摩西面前分开,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警长杀手现在连自己人都杀了?他不知道身体健康的汉子有多难得吗?他说。肯定是八条巷的生育控制措施。所有人哈哈大笑。我说我妈我爸,说不出其他的,但他点点头明白了。你想杀他报仇吗?他说,我想说为了我老爸但不是为了我老妈,可我只能说出是是是是是,我使劲点头,就像我刚挨过揍,没法说话。他说很快,很快,他叫了一个女人过来,女人想扶我起身,但我抱住我的其乐鞋,男人哈哈大笑。他块头很大,身上的白色美丽诺羊毛衫在路灯下闪闪发光,照亮他的面容,胡须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不可能遮住眼睛,因为他的眼睛很大,也像是在发光,他总在微笑,你几乎不会注意他的嘴唇有多厚,他不微笑的时候,面颊会沉下去,胡须将面容塑成锐角V字形,眼睛冷冰冰地盯着你。男人说,让他们知道,哥本哈根城住的不是贫民窟贱狗,然后他看着我,像是他不开口就能说话,我知道他看见了他能利用的什么东西。他说给这小子弄点椰子水来,女人说好的罗爸爸。
从此我就在哥本哈根城住了下来,我看着八条巷,我等着时机来临。我看见哥本哈根城的男人从只有匕首到牛仔左轮,然后换成M16,然后是重得他都拎不动的什么枪,我十二岁或者我认为我十二岁了,因为罗爸爸说他发现我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他也给了我一把枪,他叫我砰砰。我和其他孩子去垃圾场学习射击,被后坐力掀翻在地,他们大笑,叫我小逼眼儿,我说昨晚咱操你们老妈的时候就是这么叫她的,他们笑得更厉害了,另一个男人,就是叫乔西·威尔斯的那个,把枪放在我手里,教我怎么瞄准。我在哥本哈根城长大,看着枪支的变化,知道枪不是罗爸爸给的,而是来自把枪弄进贫民窟的那两个男人和教我开枪的乔西·威尔斯。
我们、叙利亚人、美国佬和大爱医生待在海边的窝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