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太客气了,从那封檄文便知道你是个有勇有谋之人,如今朝中人才正缺,放着韩老弟这样的士人不用,岂不是可惜。”陈功曹道,“吾已去信给柴相大人,老弟前途无量啊。”
韩永听得心花怒放,他投靠陈功曹这一步棋果然是对的。如今天下乃察举制,能否当官基本全靠推荐,或是向能单独开府自选僚属的官员们自荐,如丞相之类,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属官们。博陵侯也有这个权利,只是他老人家嫌麻烦,所以府里的佐官基本上全是由中央任命,但太后不会让自己最宠爱的弟弟吃亏,所以包括王家丞等人,其实都是太后送来的。可这就绝了其他一些人的心思,毕竟少了一个当官的机会。而皇帝也趁此机会,将列侯府中一部分的佐官的任命权收回到自己的手里了。
当年博陵侯主动将佐官的任命权交给中央一事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觉得他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仗着后宫有太后,知道亏待不了自己,便故意卖皇帝一个好。可他却不顾其他列侯的死活了,他们可没有太后娘娘撑腰,原本天高皇帝远各自在封地自由自在,结果家里的佐官全是皇帝派来的,怎么想怎么觉得博陵侯不厚道!
如今皇帝下旨训斥博陵侯,不少人都憋着看笑话的心思。呵,当初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其他人死活向圣上献媚,可惜圣上依旧不领情,活该!
“听说霍文钟也有好几日没去府衙了?”韩永问道。
“呵,这是自然!老匹夫眼见就要一命呜呼,他当然要守在床头尽孝了。”陈功曹道,“如今博陵侯府世子未立,他又哪里敢走呢。”
“侯府没有侯夫人,一旦老侯爷西去,博陵侯府定是要乱上一乱。”韩永觉得如今形势大好,“若是闹的太过,说不定圣上还会下旨夺爵。”
“老弟莫要高兴太早,有太后在夺爵是不可能的。”陈功曹分析道,“但降等却是板上钉钉了。到时候数罪起发,饶是太后娘娘,也要担心物议!”不过韩永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决定去信给那个人,让她搅浑侯府的水,最好闹出些丑闻来。
霍文钟在府里守了他爹五日,第六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一直在负责粮草运送的沈江卓突然赶来,下马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往霍文钟住的院子跑去。
“快,大郎,快去城南!大事不好了!!”
霍文钟原本还在和薛太医讨论老侯爷的病情,听得此消息,昏沉沉得脑袋顿时一愣:“城南?可是粮仓出事?!”
“出大事了!”一向文雅的沈江卓头一次这么失态,一把拉过霍文钟,在他耳边低声道,“今天一大早我的人去巡查各处粮仓,侯府献出的来的粮仓里的粮食数量是对的,但里面被掺了东西!”
霍文钟一惊:“是什么?”
沈江卓抖着声音:“沙子!!”
“不可能!”霍文钟立刻道,“每日陈功曹都有将入库的文书送来,上面明明白白写的是大米与陈米,粮仓没天都有人巡视,是不是他们运来的就有问题?!”
“大郎,你真不知道?!”沈江卓看着霍文钟的神色,见他不似说谎,突然一拍大腿,“糟了,我们上当了!”
“你说慢些,到底出了什么事?上什么当了?”
沈江卓急的满头大汗,事情发生的太快太急,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说起。
“这几天你一直在侯府,外面忙的一团乱。原本负责各处粮仓巡视的应该都是我的人,但张义鸿下令,让我将人全部抽调去运粮以及城门的戒备,如今巡视粮仓的人当中有八成都是衙役和征来的民夫,而非我博陵大营的士卒。今天是向吴国运粮的日子,士卒便去各处粮仓清点所出的粮草,结果就发现了侯府里的的粮食里竟有不少都是沙子!”
“怎么会这样?!”霍文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去检查粮食的乃我的亲兵,清晨时他发现后立刻就来报我了。但今天不少运粮官都要去粮仓,这事肯定瞒不住的!”正是发生了此事,沈江卓这才意识到,他的人全部被调离去守备城门,或许是一个阴谋!他和霍文钟的关系,博陵上下没人不知道,这件事明摆着就是冲博陵侯府来的,自然要将手握士卒的他调离才行。
可张义鸿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江卓百思不得其解,一旦粮草转运出了什么问题,博陵侯府逃不了责任,张义鸿乃一县县令自然也难逃其咎。
不等二人多想,王家丞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刚接到文书,易州刺史魏文杰,今日巡查博陵!”
来了,果然来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屋内二人立刻明白了——这就是一件阴谋!
“库房早已交接给了县衙,与侯府无关!”霍文钟第一时间摆明了立场,“这件事是博陵府衙出了纰漏,张县令现在何处?”
话音刚落,屋外从县衙而来的衙役道:“县令大人请督邮大人尽快去府衙!”
霍文钟沉声道:“待本官换了官服再去也不迟!”
所谓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不过是在府里待了五日,外面竟然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霍文钟心中远不如表明那么淡定。更何况沈江卓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库房虽与县衙办了交接文书,可由于县衙人手不够,这座由博陵侯府捐出来的库房,每天夜里也都是由侯府下人们进行看守的。总之,博陵侯府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正院中,听完霍文钟的告辞语,过了半响,聂冬悠悠睁开眼,秦苍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聂冬长长舒了一口气:“可算是来了,这姓魏的要是还不来,本侯都快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