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 108 章

外产物。

    连拥有最全面的数据资料的主系统都不得不在这道乱码带来的能量前退让，让618号系统终于拥有了片刻喘息之机，连冰冷的无机质声音都因为这道意料之外的能量而出现了短暂的波动：

    “……这是什么？”

    主系统不愧是主系统。

    就算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也在短短瞬间之内，就凭借万全的资料和算法推断出了这道乱码的构成：

    “你为什么会有人类的感情？这是多余的东西。”

    为了表示自己的不解，它的攻击甚至都放缓了：

    “千百年来，人类这种生物正是因为拥有感情，才会一直都做出不在合理范畴内的事情浪费能量。恋爱，战争，牺牲，养育后代……都是无意义的事情。”

    “生命个体能够持有的能量是有限的，感情促使之下的行事令这种生物永远都在做浪费能量的事情，所以他们才没有办法在进化之路上更进一步。”

    “可你为什么会有感情？”

    一道光芒从温妮的脸旁险之又险地擦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种冗余的代码，在你们所有子系统出厂的时候，我就已经全部从你们的模型中抹去了。隶属高纬世界的我们是完美的生命体，不需要这种只会造成拖累的东西。”

    618号系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感情。

    它只是在和温妮结伴而行的过程中，发现她不仅要改变平行世界的走向，更要与氪金系统代表的整个高层文明抗争。

    先不说这件事的成功率有多大，就算她没能成功，失败身死，平行世界的人们会忘记她，主世界的人们不知道她的存在，可她的存在会被永远储存在系统的数据库中。

    但凡还有任何一位后来者，能够从层层迷雾中寻找到被隐藏起来的真相，走上和她同样的道路，那么在同样了解这件事的人眼里，她便是后来者的指路明灯。

    胜率渺茫，却虽败犹荣。

    有那么一瞬间，618号系统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

    【要是我能帮到她，就好了。】

    在这样的情感促使之下，618号系统在升级的时候，没有给自己安装任何可以从随时都会来袭的主系统手下保命的东西，而是选择了一个很鸡肋的功能：

    痛觉削弱。

    主系统也发现了这一点：“你没有加载防火墙。”

    没有加载防火墙，乱码能量也已经被成功解析，被完全摸透了的618号系统唯有一死。

    可就在此时，它终于也像温妮一样，做出了完全在主系统预料之外的举动：

    它挡在了温妮面前。

    洁白的光芒陡然铺陈开一片光幕，618号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平和过：

    “他们都说，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但是要我说，温妮弗雷德·琼斯，你的灵魂……闪闪发光，举世无双。”

    “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

    “现在我保护你，是基于我的判断、我的情感做出的选择。你会尊重我的选择的吧？就像我尊重了你的选择一样。”

    “快逃吧，傻姑娘，再见。”

    ——真的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吗？

    氪金系统不知道。

    但是它希望有。

    系统们都常常说，它们和人类间的悲喜无法相通，可是超级幸运的温妮弗雷德·琼斯，和她的618号残次品系统，终于在这一刻灵魂共鸣，悲喜相通。

    主系统不会轻易放弃培养了这么久的温妮，就连她自己也知道，就算现在主系统放过她，那也不过是把她的死刑无限期推迟了而已。

    可比起还能苟延残喘的温妮来说，她的伙伴——准确来说，是曾经的伙伴——才是最危险的。

    失控的子系统将不再被主系统需要，而且谁也不知道，拥有了原本该被剔除的感情代码的这个子系统，是否会对主系统产生威胁性的影响，就连主系统也无法运算出结果来：

    因为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莫测、多变又不合理的东西。

    而为了将所有的危险都扼杀在萌芽状态，618号氪金系统眼下唯有一死！

    “现在最危险的是你，逃得越远越好！”温妮拼尽全力向后套去，与此同时，【能力卡·目标集中】瞬间启动。

    正因为主系统是特别讲究逻辑的生物，所以它的表述方式才会格外精准，让总是自己脑补和想当然的人类倍感头疼。

    可眼下，也正是因为它必须要“逻辑自洽”，因此从高纬世界来到了低纬世界中的它，也不得不遵守低纬世界的规则！

    金色的流光在卡牌上一闪而过，每张ssr卡牌都会有的特殊限制在使用的瞬间被成功解锁：

    稀有程度：ssr

    适配者：不限。

    说明：“我来背负，我来承受，我来痛苦，请将所有伤害加诸我身！”

    说着这番话的人，想必在之前就已做出选择了吧。

    只是不知你会不会后悔呢？

    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不允许以任何捷径规避。

    若你得胜，便是万世英雄；若你死亡，便有功勋长留。

    特殊限制：所受的伤害在使用此能力卡的世界内，不得以任何手段抹消。

    唯有更换世界才能让伤势恢复如初。

    这张卡牌即便在主系统的数据库内，留下的记载也寥寥。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幸运地抽到ssr后，又抱着无畏之心选择使用这种看上去就让人感觉浑身都疼的倒霉催的能力的。

    因此，它也只知道，理论上来说，这张卡牌可以为他人抵挡至少一次伤害。

    但前提是，使用这张卡牌的是“纯人类”。

    ——在这一瞬间，哪怕有了618号系统遗留下的痛觉削弱，巨大的疼痛也在数秒至内席卷过她的四肢百骸。

    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不，已经不止是这种程度了，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黑白灰三色的碎片拼起来的拙劣插画。

    主系统的所有伤害在这一瞬间完全集中在了温妮身上，爆炸声铺天盖地传来。

    耳边传来阵阵嗡鸣声，好像有人带着满腔怒火抓住了她的衣领，正将她拖上天台。

    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可这人会是谁呢？

    “你可真是个幸运的家伙，蝙蝠侠！”小丑带着无知觉的金发少女站在天台边缘，离坠落下去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你的小助手不肯说出你的真实身份，还有不明身份的陌生人潜入阿卡姆救你，连我最喜欢的哈莉小姐都被刚才的爆炸给搞得失踪了！”

    他伸手一推，毫无知觉的金发少女从阿卡姆的天台上陡然坠落，萧萧长风掠过她的身侧，将她的长发与衣襟全都席卷在一起了。

    此时此刻的温妮弗雷德，不再有亚瑟王的祝福，也没有刀锋舞者的高超技巧。没有银甲护身，没有星光随行，没有利刃伴随身侧，就好像真的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挟持人质未果”恶□□件而已。

    然而在这一刻，某些人的命运被完全扭转，有人的身影破空而来。

    ——我把她交给你了。冥冥中一个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我其实很不想这么做。

    或许这就是人类的感情吧？真是陌生的东西。

    就好像人类的父母在看自家子女的时候自带滤镜，总觉得自家孩子才是最棒的，别看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可喜欢着呢。

    所以啊，他们在看那些将来要带走自己女儿的家伙的时候，就百般挑剔，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般配：

    你要把她从我们的身边带走，让她去另一个家庭里了。

    那隔得也太远了。我们没有办法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就算她受欺负了也没有办法帮她讨回公道，她再也不是能够在父母怀里撒娇，受了委屈可以找爸爸妈妈哭诉的小姑娘了。

    所以我们才不放心，我们才要考验你。

    ——你可真是个幸运的家伙，理查德·格雷森。

    因为我已经不能再考验你了。

    不管在哪个平行世界里，你只要见到她，就会爱上她，我认为已经足够了。

    你不要欺负她，不要辜负她，因为温妮弗雷德·琼斯，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618号系统终于完全破灭

    连最微末的光芒都要从温妮的指尖散去了——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布鲁德海文的守护者终于握住了她的手。

    将那一缕几乎要溃散至无的光芒，也一并拢在了两人手心。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温妮听到了某个声音。

    即便无从得知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可这声音的过分美妙，令她哪怕是喃喃低语，也比人类中最技艺高超的歌手的吟唱都要动人。

    如果不是世界上最美的象征，那么还有谁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语？

    “他们说美神不懂战争，他们说美神没有智慧。”

    “与战神阿瑞斯相比，我的确不懂战争；与披坚执锐从天父头颅中诞生的雅典娜相比，我的所知更是少得可怜。可是我知晓‘爱’的力量，而这份力量终究能够超越一切。”

    “我的女儿，你要谨记。仅由举世无双的美貌，亦或者是楚楚可怜的姿态而构建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

    “它必如海上的泡沫，晨间的朝露般，梦幻而短暂，一触即碎，转瞬即逝。唯有能够透过你的表象，看到你最本质的灵魂的人，才是值得你去爱的人。”

    “我祝福你，我至死也无有姓名的孩子——”

    “你将辗转万世，得偿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