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子快上当吧!
台下,已经有人开始点头了,飘飘起身,去绕到客厅外面的阴影中,对着守在一旁的服务员低语着,李拜天看到装着没看到,继续侃:“这幅画背景苍白朴素,配以黑墨凝成的各种足迹,犹如被无情践踏的土地,引人深思。这幅画我最初的定价是35万。”
“啥?”站旁边的拍卖师刚想出声,李拜天一脚就踩他脚背上。隔着桌子,大家只看到拍卖师眉毛诡异地一扬,搓起脑门上的几圈皱纹,牙齿跟着哆嗦几下,转而,就换上一脸微笑,口里叨叨着:“值,值,值!”
听到35万,台下的人嘴巴都咧开了——来人,这里有人抢劫!
抢什么啊?有的群众眼睛就很雪亮。
台下最漂亮的女士飘飘就提问了:“李先生,我对你的画作很感兴趣,你能说说,你创作这幅画作的背景和灵感是什么?”
这妞就是机灵!
“大家看,站在我身后的这几位,”李拜天侧过身,指着站在画作两旁的民工兄弟:“他们就是我的灵感。这些人辛苦工作两年,却被老板拖欠工资。那位老板随便一个首饰成千上万,却偏偏喜欢在自家别墅外造起一条用横幅和肉体筑成的篱笆围墙!城市之所以能繁荣,是因为它的包容。”
“当我们穿着名牌走在阳光下,有人追随着我们的影子铺成了坚硬的柏油路;当我们坐在西餐厅享受美味佳肴时,有人在烈日下挥汗如雨为我们搭起避风的优美楼群;我们驾驶的豪车,有人用粗糙的手锻造了它的精致;我们穿的衣服,一针一线都有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期盼过。我们呼吸着一样的空气,无论贫富贵贱都是肉体凡胎,他的烦恼我们曾经有过,我们现在的生活,他们未来某一天会实现。”
“而所有这些都是应该建立在平等尊重的基础上,劳者能有其酬,就是对我们,对他们人格的最起码的尊重!”
“我们不是野蛮人,我们有对旁人、对社会的尊重!”李拜天深吸口气:“这就是我的创作灵感,站在我身后这些……粗糙黝黑的皮肤,充斥着无奈的浑浊眼球,佝偻脊背筑起围墙,就是我的创作灵感。”
话音落下,许久,全场鸦雀无声。李拜天惊讶,不知什么时候客厅的灯关了一半,制造出种犹如舞台般的灯光效应,随那灯光减弱的,还有一直流淌着的市侩气。
而那靠近门边的阴影中,有红外线灯光闪烁,李拜天吞咽了下,不动声色地扶扶眼镜,朝那边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居然是好几个虎背熊腰的保安,可这保安中竟然还有人偷偷抹眼泪儿。
啧,做人,谁都不容易。
半晌,站在画作一侧的老伯突然走前来,手掌在衣服上搓了搓,俯下身去鞠了个90度的躬。
飘飘从沙发上站起来,悄无声息地向李拜天翘起拇指。那小巧的拇指拢在左手的半包围中,只停顿了两秒便舒展开去,轻轻地鼓起掌来。
“楼下还有十几位民工被金豪公寓热情招待着,这副画作拍卖所得全部会送给他们。”李拜天随即也俯下身去:“为了让他们分享城市的温暖,35万不要了,从0开始,请大家竞拍这副画作!”
令李拜天没想到的是,全场的人们几乎全部都起立,和飘飘一道鼓起掌来,一时间掌声雷动。李拜天赶紧把老伯扶起来,老伯早就眼泪花花。
竟然还有拍照的,李拜天歪头一看:握草,那胡子居然随身携带着相机!
拍完,胡子往镜头里一瞅,乐得不可开支,举手,张口就来:“不就是少买一个包吗?5万元!”
话刚落地,就有人叫起:“6万。”
“8万。”
拍卖师眼睛贼亮:“那位先生,请问您是?”
“椰果市画廊老板韩某。”座位上那人说,抿了抿嘴,评价:“这幅画泼辣大胆,又不失含蓄委婉,又张扬又矜持,再加上背后生动的故事,稍加包装就会有很大的升值空间,”韩某很兴奋:“依我看,今天收藏,明天就会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10万。”前排马上又有人出价!
李拜天刚咧开嘴,还没笑出个弧度,冷不防地,自己的位置就被占了,拍卖师挥舞着小锤,给他使了个欢喜的眼色,悄声说道:“这他妈是我拍过最有意思的东西!”
随后,兴高采烈地做起自己的本职工作:“10万?大家可想好了,《人民的愤怒》存在着巨大的升值空间。”
“10万?归那位女士所有……”
“12万!”
“呵!”
“13万!”
“不用麻烦了,我出15万!”
“16万!”
“17万!”
喂喂。要不要这么爽?距离80万的目标快达成了!李拜天心里欢呼呐喊,掌心中已经沁出了汗。可压根没想到,就在这个坎上,全场又静了。
死一般的寂静!
哎?好端端的,出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