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心情,放在心底就好,奚皓轩拒绝和她做双修道侣,她往后还不知道会被怎样的男人获得,当初清风朗月下的温和侧颜,就当是她心底最深处的一场美梦好了。
她不会忘记,自己只是个炉鼎,被丹药喂养多年的道具,终有发挥自己作用的那天。
感情对她而言,是最奢侈的东西。
裴练云看卓雅竹满目忧思,突然用手指叩了对方的脑门。
卓雅竹微怔,目带茫然看她。
裴练云目露嫌弃之色:“傻乎乎。”
“啊?”
“想见就去,凡事违背本心,活得不自在,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裴练云神色淡然,像是对卓雅竹,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卓雅竹本来万般愁绪,竟然在这见简单的话语中,如春阳下的融雪,慢慢地化作细流消失。
沐浴在暖日中的裴练云,身段妖娆,姿态慵懒地斜靠着软榻前的方桌,鲜艳的红衣轻轻贴在她身上,如墨长发随意垂散在她腰间,更衬得她眸光潋滟,让人直视不能。
所以,卓雅竹只是静静地凝视了裴练云一瞬,便微微移开目光,露出了浅浅地笑意,点头应道:“嗯,你说的没错。”
她抱起一件砚台的法宝,按紧在怀里:“我真的很想见他一面。”
让他当面亲口拒绝,或许她更能死了这条心罢。
裴练云这次没接话,拿出乾坤袋里自己收藏的上品灵茶,放在掌心把玩。
果然阿叙不在,连个泡茶的都没有了,真是各种不方便啊……
“裴练云,把我女儿交出来!”
屋外突然传来的尖锐女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卓雅竹面露难色:“我母亲她……”
裴练云随意摆了摆手,起身走出草屋,面色淡漠地瞥了一眼卓海烟:“又是你?”
卓海烟一眼瞅见躲在裴练云身后的女儿,面色更加冷肃:“过来!”
卓雅竹鼓起勇气,拿出裴练云给她的砚台法宝,献宝似的交给母亲:“娘!这是裴道友送您的,品级是玄级。”
卓海烟地位不高,见识却不凡,自然认得这东西的好,上面浓厚的灵气和些许的器灵气息让她爱不释手,双眼顿时流露出惊艳和贪婪之色。但她想得更多,一把扯过女儿,冷冷看着裴练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裴练云微微抬眸,纤手一抬,惊得卓海烟立刻倒退了百米。
也不怪卓海烟警惕,之前裴练云金丹中期气息时,她就打不过,现在裴练云身上的气息她越发看不透了,谁知道是否修为又长进了。
可惜裴练云打都懒得打,手指动了动:“拿了东西就滚。”
“你!”卓海烟差点被裴练云目中无人的态度给气炸。
但她还是保持了一份理智问:“你这是何意?”
卓海烟贪婪,但也有自知之明,岂会随意收其他修士之物。
裴练云奇怪地瞟她一眼:“难道还不够抵偿之前你们的符篆价值?”
卓雅竹一愣:“那些符篆是……”
她想说是自愿给裴练云的,可惜裴练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不够你们再找墨师叔和奚皓轩要一些,好处大家都有,凭什么我一个人负担偿还?”
裴练云话说得明白,卓海烟哪里还不明白。
至于找另外两人要报酬,卓海烟还没那么大的脸面去要。
“哼,我们走!”卓海烟再不说其他话,拉了卓雅竹就走。
卓雅竹一边听着母亲唠叨下次有这种交易必须要告诉她,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站在草屋门口目送她们离去的红色身影。
断崖上的山风有些强,偶尔一阵风吹起卓雅竹的长发,挡了她的眼,再看,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处。
卓雅竹眸中凝着水汽,活了这么多年,她都忘记了,还可以有人这样温柔待她。
卓海烟无意间瞥见女儿的眼泪,冷哼:“哭什么哭!裴练云是什么人?魔修谢锦衣都不是对手!你这种蠢脑子能和她那种人精打交道?要不是看在我们少宗主也在这里的缘故,说不得你要吃多少亏!给我记住了,下次再做什么交易,必须告诉我!”
让她意外的是,一向唯唯诺诺的女儿,第一次没有回应她。
裴练云自卓雅竹走后,便独自躺在床上。
她承认拖卓雅竹回来,有部分原因是有些不习惯一个人。
百年孤独,过去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当生活中时时刻刻都充满另一个人的影子时,便再也回不到曾经习惯的孤独世界中。面积不大的小屋里,一旦缺乏了那人的气息,就觉得异常冷清。
她在床上躺了一刻,翻坐起来。
挥手间她从乾坤袋里拿出放在最里面的小箱子。
箱子里面是厚厚的一叠药方。
当初她刚刚收下东方叙,他虚弱得不像活人,宗门不给她丹药,她只能想办法从最简单的开始凑,一点点给他调理。
用最少的药办最多的事。
当初留下这些药方,裴练云也是提醒自己,丹药和药方结合的优势。如今拿出来一看,才注意到,自己花了多少心力整理这些东西。
外间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暮光透过窗棱,染了一地的紫霞。
裴练云无聊地在指间翻动茶杯。
茶杯越转越快,陡然,骨碌一声滚落在床上。
陶瓷的杯体与墙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床上那道红色的身影同时消失不见。
一炷香时间,裴练云便寻到了东方叙如今休息的弟子房间。
这里比她断崖的草屋宽敞,摆设也简洁,四张弟子床上是叠的整齐的方块棉被。
房间只一面有窗,室内没有点灯,有些昏暗。
裴练云翻窗跃入,脚刚沾地,就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她略有些惊讶自己神识居然没发现房间内有人,但对方熟悉的沐浴后的清香气息,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嫌弃地用手指戳着对方的胸膛,保持两者之间的距离。
昏暗光线中,东方叙的手从裴练云的腰间往上探,俯首在她耳边低笑:“师父的心跳,为何快得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