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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双手抵在他衣襟上, 手指还不安分地抠着上面的暗纹。
苏子乔抬手握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异样。
“公主以为, 我想象中的那个人, 是怎样的?”
李沄微微一愣,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握着她右手的大掌上。男人的大掌温热, 就那样拢着她的手, 她只需要轻轻一抽,就能抽出来。
可是她没有。
苏子乔望着她,眸底像是被墨渲染了一般, 深不见底。
李沄沉默,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苏子乔心里,到底是怎样的。
自她年幼时第一次见苏子乔至今,他一直对她言听计从。
当然, 上次在杏子林阴沟里翻船除外。
她一直都很喜爱这个年轻的将军,并且对他抱有期望。这么多年过去, 苏子乔确实如同她初见时所期望的那样,可守一方安定,未来可期。
从前她没想过会选苏子乔当驸马。
如今选了,心中也不清楚将来他们会怎样。
李沄想, 她和子乔之间,即使不能生出多么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不能是怨偶。
“我曾问公主,为何是子乔?公主与我说, 因为我与旁人不一样。”
“对,你不一样,因为你比那些小郎君们,长得俊多了。”
那是半年前,苏子乔夜探杏子林时,问李沄为何选他当驸马时,李沄与他说的话。
那时苏将军听到公主的话,木然着脸与公主说长相躯壳不过一是迷人眼,公主何必着相?
半年过去,苏将军再度听到公主的这番话时,英俊的脸上却露出一个浅笑。
他拢着少女手掌的五指微微收紧了些,低声笑问:“只是因为我长得俊?”
李沄愣住。
苏子乔的声音略低,“子乔敢问公主,可否坦诚相告?”
李沄抽出被他拢着的手,笑着叹息,“我这么冤,跟子乔说了实话,你却不愿信。”
苏子乔只笑,问道:“马也骑完了,公主可想回去?”
李沄抬头,天空万里无云,远方的枫树林,红叶似火。
“回去罢。”
出来有些时候了,父亲也该醒了。
黄昏夕阳柔和,在仁寿殿的李治正站在案桌前,在案桌上,平铺着一张地图,那是大唐的地图。
苏子乔站在李治身旁,与他一同看着地图。
“龙朔元年,吐蕃与吐谷浑发生冲突,吐谷浑频频向长安求援。”李治的手指落在地图的西侧的青藏高原上,“吐谷浑有上好的战马,又位于大唐与西域诸国丝路的关键位置。那时大唐与百济的战事正处于胶着的状态,朝廷无法派兵援助,只能听之任之。后来,吐谷浑被吐蕃吞并了。”
吐谷浑位于河西走廊的南侧,对大唐边境的安定和丝路的安全都至关重要。
苏子乔说道:“吐谷浑虽然曾被吐蕃吞并,可圣人已经在咸亨二年的时候,令薛仁贵将军帮助吐谷浑复国,讨伐吐蕃。薛仁贵将军打了一场十分漂亮的胜仗,吐谷浑复国,吐蕃也与大唐达成了和平协议。”
李治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记得那一次薛仁贵讨伐吐蕃,安西都护府的府兵便是由子乔带着,为前方将士运送辎重。”
“是。”苏子乔面上也带着微笑,“多亏了那一年运送辎重的经历,子乔走了许多地方,遇到了许多事。”
就是那一年,他走遍了西域大非川、青海一带所有的路,对地形路线了若指掌,知道怎样才能快且安全地将辎重送到前线。
“今年裴行俭带领大军大败突厥,如同你所言,西北边境至少能有三五年的安定。可三五年之后呢?吐蕃自从上次战败,至今将近十年。十来年的休养生息,足以令他们兵壮马肥。”
吐谷浑被吐蕃吞并之时,吐蕃的国相是禄东赞。自从松赞干布去世后,吐蕃的大权便落在禄东赞之手。禄东赞热衷于对外扩张,他手握大权期间,大肆举战,吞并了许多本是臣服于大唐的属国。
后来禄东赞去世,他的儿子钦陵当了吐蕃国相,钦陵子承父志,在对外的政策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薛仁贵讨伐吐蕃前,吐蕃频繁侵扰大唐边境,最后竟想进犯安西四镇,逼得大唐不得不出兵征战。
边境近邻皆有虎狼之心,妄图顺着河西走廊而下,进犯大唐。
“子乔,如今已经入秋,往年你镇守安西,入秋后的日子不好过吧?”
苏子乔笑道:“先前不算好过,可是英王和妙空大师他们推广了番薯之后,家中有余粮,日子便好多了。”
游牧民族,入秋之后供给会变得紧张,各部落时有发生抢夺物资的情况。
这都是正常的。
“说起此事,我有一事想问你。”
“圣人请讲。”
“如今大唐西北边境,不管是突厥还是吐蕃,都不能掉以轻心,安东都护府也有新罗需要提防,先帝时的英勇将军们,如今日渐年迈。子乔认为如今朝中将军,有几人能堪重任?”
苏子乔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沉吟不语。
李治见他不说话,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怎么?你都敢在紫宸殿顶撞我了,如今心中有话,却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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