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沄回神,她定了定神,双眸望向苏子乔,“没事,我知道了。”
苏子乔想抱一抱李沄,可这一刻不行。他与她并肩走入宫门,两人的衣衫在风中翻飞,一会儿交缠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
他们仿若是暴风雨中飞翔的鸟,想在黑压压的天空下找到一处不被风雨惊扰的所在。
长生殿里宫人们进进出出,被太后召入宫中的大臣都在殿外等候。
中书令裴行俭年事稍高,前些日子还受了风寒,太后让宫人拿了一件氅衣给他。苏子乔和太平长公主都已到了殿外,宫人听说太平长公主来了,便奉太后懿旨,宣了太平长公主进殿。
苏子乔面色沉静地站在殿外,看向裴行俭。
裴行俭给了苏子乔一个沉痛又无奈的目光。
圣人失足,摔成重伤,如今生死未卜。即便他能醒来,能否恢复如常料理朝政还是个未知数。
这意味着今日之后,朝堂之上又要经历一轮权力的洗牌。
***
李沄移步入长生殿内。
圣人李弘躺在卧榻上,他的右边脑袋摔了一个大窟窿,流了许多的血。大夫们刚为他止血,并将伤口包扎好。
眉目清秀的圣人此刻脸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他双目紧闭着躺在卧榻上,眉头却不自觉地轻皱着。皇太子李天泽倚着一旁的太后,皇后杨玉秀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卧榻旁。
还不等李沄说话,原本还倚着太后的皇太子李天泽朝李沄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带着哭腔说道:“太平姑姑,阿耶刚才摔倒了,流了好多的血,后来他又吐了好多血,可怎么办啊?”
李沄眼底一热,她蹲下,张开手臂将李天泽抱在怀里,柔声安慰:“没事的,天泽的阿耶是大唐天子,有上苍庇护,他会好起来的。”
李天泽眼里包着一泡泪,抽噎着问:“真、真的吗?”
李沄抬手,动作轻柔地将挂在他脸上的两颗泪珠拭去,“嗯,真的。”
李天泽眨了眨眼,抱紧了李沄的脖子。
李沄将李天泽抱起来,走到卧榻前,杨玉秀见到她,欲言又止,可最终,只是哑声叮嘱宫人给长公主赐座。
大夫说圣人的情况不乐观。
“圣人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厚,这些日子忧思甚多,咳嗽之症一直不见好。如今又摔了一跤,怕是伤到了根本。”
杨玉秀听着大夫的话,眼底虽红,并未流泪。
太后揉着眉心,神情伤痛,“先帝驾崩尚且不足一年,圣人如今又造次横祸,实是令我痛心。若是可以,我当真宁愿此刻躺在卧榻上的人是我。”
杨玉秀闻言,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终于没能忍住。
她哽咽着说道:“太后,您别这么想。圣人一生事母至孝,他定会希望你能好好的。”
李沄挨着母亲坐下,将头枕在母亲的肩膀。
武则天拍了拍李沄的手背,以示安抚。
圣人李弘昏迷不醒,太后急召中书令及中书省的几位相公入宫商讨对策,皇太子年幼无法担起监国重任,雍王李贤这些年在朝堂上大放异彩,与圣人兄友弟恭,是代天子监国的好人选。
可此话一出,就被中书令裴行俭否决了。
裴行俭神情沉静,徐声说道:“雍王李贤有政事之能,让他代天子监国,并无不妥。可在考虑雍王李贤之前,诸位莫非忘了先帝驾崩之时,曾留下的遗诏么?”
是了,先帝心如明镜,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留下遗诏,说军务大事不决者,兼听太后进止。
先帝遗诏,是即便圣人能正常料理国事,遇到难以决断的大事便听从太后的意思。如今圣人昏迷不醒,让太后暂时代理朝政,最名正言顺不过。
如此一来,也避免了雍王李贤会贪恋皇权,生出些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毕竟,从太宗到先帝,嫡亲兄弟都能因为储君之位争得你死我活。
如今皇太子年幼,圣人能否恢复如常还是未知数,贸然让雍王代为监国,确实是大大的不妥。
雍王也有子嗣,而且还不少。
可圣人李弘有且仅有皇太子李天泽。
裴行俭那么一说,提出让雍王监国的宰相抿了抿唇,闭嘴了。
雍王有能,可他名不正言不顺。
反观太后,先帝在位时有多年参政经验,与她相比,雍王还是太年轻。
她是圣人的母亲,是皇太子的嫡亲祖母,她再贪恋权力,终究会将皇权还还李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