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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沄和武攸暨赶回去的时候, 雍王府已经大门紧闭。
气派的雍王府, 如今冷冷清清, 只余一些看热闹还没散去的百姓在那儿指指点点。
李沄身穿着素色常服, 只戴了帷帽就骑着白雪进城。长安大街人多, 不好跑马,她和武攸暨来迟一步,没能见上李贤一面。
李沄拿着缰绳的手握紧了,关节泛白。
李沄:“攸暨表兄, 我要入宫。”
隔着帷帽,看不清李沄此刻的神情,武攸暨叹息一声, 马儿有些焦虑地在原地踢踏着。
武攸暨:“你此时入宫, 又能怎样呢?”
“我自幼与几位兄长感情亲厚,纵然阿娘不喜欢二兄,我自小也是喜欢找二兄玩的。如今二兄出了这样的大事, 我不闻不问, 像话吗?”
原本纷飞的大雪此刻已经停下,李沄调转了马头, 跟武攸暨说:“攸暨表兄放心, 我没事。”
武攸暨想了想, 叮嘱道:“你入宫与姑母说话,别任性。”
到了这个时候, 李沄反而笑起来, 她说:“我是阿娘最疼爱的人, 怎么可以不任性呢?”
武攸暨:“……”
还不等武攸暨再说些什么,李沄就已经策马远去。
武攸暨站在雍王府的大门,安静地看着李沄远去的身影。
风雪渐歇,云破日出。
这片山河,又将谁主沉浮?
***
雍王李贤造反,交由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三部会审。
裴炎入宫见太皇太后,在紫宸殿中,裴炎站在太皇太后座位台阶的下方,徐声说道:“太皇太后,雍王谋反一案,宜从速从重解决,拖得时间长了,怕是有变。”
雍王李贤这些年在朝中并非毫无建树,他自小聪颖,文采斐然,曾主持为《后汉书》做注,身边也是聚集了一批有识之士。
这年头,什么都不怕,就怕拿笔的。
武则天鬓发整齐,雍容华贵。
她坐在位置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看完手心就看手背,说道:“不急。”
裴炎闻言,怔住。
武则天伸手,再旁服侍的上官婉儿上前,将她扶起。
“雍王私藏甲胄,这是铁打的事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的那些幕僚,难道还能蔑视律法吗?”
裴炎:“可是——”
武则□□裴炎微笑,“你有些太沉不住气了,这一点,该向裴阁老学一学。”
裴炎:“……”
裴阁老就是裴行俭,当年李治要立武则天为皇后,裴行俭二话不说,直接反对,得罪了武则天。李治将裴行俭调离长安,等裴行俭再回来时,武则天已经坐稳了皇后之位。
后来裴行俭又娶了皇后身边的侍女库狄氏为继室,武则天看似对裴行俭释怀了,可暗地里还是不放心。
但凡是跟武则天作对过的人,没几人能令她放心。
几年前裴行俭带兵讨伐匈奴,大败匈奴回来后,本该加官进爵的,但因为武则天对他不放心,还被摆了一道。
谁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从前处处被太皇太后打压的裴行俭,如今居然还得到了太皇太后的信任了?
裴炎暗地里咬牙,心想当初打压裴行俭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裴炎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气闷,但这么多年混迹朝堂,不是白混的。他也不说裴行俭有多好,也不说裴行俭有多不好,只徐声说道:“如今太皇太后主持朝政,臣听从太皇太后吩咐。”
武则天睨了他一眼,心知此人面服心不服。
太皇太后也不恼,像裴炎这些人,都是她的助力。只要他还有所图,就会为她所用。
裴行俭还是吏部尚书的时候,裴炎已经是宰相了,如今他被裴行俭压了一头,正满腹牢骚呢。
太皇太后笑着说:“我说你,你心中还不高兴。在雍王之事上,你看到或许还不如婉儿清楚。”
先前说他不如裴行俭沉得住气也就罢了,如今还拿他与一个后宫女官相比,裴炎脸色一僵。
太皇太后却说:“爱卿先别急着恼,你听一听,婉儿是怎么说的。”
语毕,太皇太后转向上官婉儿,“婉儿。”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朝太皇太后微微躬身,随即上前两步,用不缓不急的语调说道:“雍王一案,罪证确凿。此事可大可小,关键在于如何定性。先帝尸骨未寒,圣人年幼,太皇太后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主持朝政,雍王不寻思着为国分忧,却在府中私藏甲胄,其心可居。即便雍王深受国子监的文人所爱戴,但国法如山,此事不会有变。”
裴炎哑然,这些浅显的道理,他又怎会不懂?
可万一有变呢?
国子监若是有心拥护雍王,叫人写了各种民谣在民间流传,百姓愚昧,谁是大唐的真命天子还说好呢。
武则天的目光落在裴炎身上,却笑着问上官婉儿,“婉儿,若是国子监的人为雍王闹起来,那如何是好?”
上官婉儿微笑,“国子监的人若是为雍王闹起来,只会令雍王罪上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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