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珏已经把他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那么你呢?”永历帝面无表情道。
他越是平静,顾明瓀反而越害怕。
毕竟,在暴风雨来临之前都会格外平静。
他连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就回复道:“儿臣无话可说,此事怪我!”
说完,他就继续垂首屏息等着永历帝回答。
“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呀!”永历帝似笑非笑道。
顾明瓀的头霎时垂的更低了,神态谦卑到极致,他压根不敢接这句话。
索性,永历帝也没有打算让他回复。
说完之后便将抓起桌上的镇纸砸向了顾明瓀。
永历帝虽然养尊处优多年,可年轻时也是亲自上过战场的人,这么短的距离,那镇纸自是不偏不倚地砸到了顾明瓀的鬓角。
“哐当”一声响,玉镇纸猛然着地碎成了渣渣,殷红的血顺着顾明瓀白玉似的俊脸一滴滴滑落。
“九皇弟!”顾明珏惊呼。
这一下,永历帝可是用了十分的力气,那镇纸实打实的砸中了顾明瓀。
鬓角本就是人体最为脆弱的几个地方之一,因为那里有着关于人们性命的太阳穴。
永历帝砸中的地方,若是再往左一点点儿,顾明瓀就会当场毙命。
是以,即便是十分厌恶顾客明瓀的顾明珏,见到如此凶险的一幕还是不自觉地心一紧。
惊呼完之后,他忙跪地道:“父皇息怒!九皇弟虽然做了错事,可是也罪不至死呀!您息怒!请允许儿臣去请太医来给九皇弟包扎一下!”
话音刚落,半张脸已经被血染红的顾明瓀扯了扯嘴唇,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从来都是他在父皇跟前各种受宠,顾明珏眼巴巴地看着。
如今,却成了他被父皇厌弃,顾明珏这个因生母身份卑微而颇遭厌恶冷待的贱种,反过来给他求情!
想着想着,他唇角的笑意就越发深了,还真是好笑呢!
笑着笑着,他眼眶一热,泪便淌了下去。
永历帝先是定定地注视了为顾明瓀求情的顾明珏片刻,而后才将目光移至又哭又笑的顾明瓀身上。
看了这样神情癫狂,面容狰狞的顾明瓀半晌,永历帝终究是心软了。
他长叹一口气,甚是疲惫的摆摆摆手道:“去吧!去将孙院判请过来!”
“多谢父皇!”顾明珏欣喜地行礼应道,而后便迅速奔了出去。
顾明珏离开之后,永历帝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鬓角道:“起来吧!”
说罢,他便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半晌,屋子里都没有响动,他睁眼一看,果然见到顾明瓀依旧怡然不动地跪在地上。
见状,永历帝的眉头一皱,这孩子这是在跟他赌气呢!
看来,自己以前真的是太纵着他了!
竟惯得他不将自己的圣谕当回事!
想着,永历帝的眸光便转冷了,他厉声道:“朕命你起来!”
说罢,冷冷地盯着与他僵持的顾明瓀。
听着永历帝疏离威严的声音,顾明瓀不禁有着恍然。
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呢!向来对他温声细语谆谆教导的父皇现在居然也像对其他兄弟一样对他大呼小叫了呢!
思及此,他直觉心里发寒,一股悲凉从心底缓缓上升至面上。
原来,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他竟然会因着他父皇之前对他的几分特殊关爱,就以为他与其他兄弟是不一样的!
他竟然会因着他父皇对他的耐心教导就误以为他父皇是一个慈父!
“呵呵……”他突然止不住地笑出了声,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淌了下来。
他还真是天真呢!帝王家哪来的父子亲情!
所为的父慈子孝、兄谦弟恭全是假的!
帝王家,有的只有无尽的权势斗争!
听他笑声极尽苍凉,永历帝的眸光闪了闪,不禁有些犹豫了。
看着他最为喜爱的儿子这样浑身透着悲凉凄然,他是真的心疼。
可是,转念一想顾明瓀昨日的所作所为,永历帝生生逼着自己将心底的那丝不忍给强行剔除了。
子不教,父之过。
是他太过于溺爱明瓀了,这才会使其有些飘飘然了,行事失了分寸。
他必须要严惩,这才能让明瓀长记性,日后不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朕再说最后一遍,给朕起来!若是再不起,朕便当作你是刻意抗旨不尊!”
听着永历帝越发严厉气恼的话,顾明瓀心底最后存的一丝希冀都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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