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宝钗依然一幅千年不变笑颜:“姨妈为了宝兄弟,日夜惦记,吃不下睡不好,我们看了也急不行呢,真怕姨妈有个好歹。不想几月不见,宝兄弟倒长高了呢,我看你都须仰视了,想必宝兄弟江南之行很是轻松愉快吧。”
她这话说得似是而非,这语气让人颇觉得宝玉跟她很亲熟。宝玉一听呢,又似乎她天天陪着王夫人煎熬,帮着宝玉照顾母亲呢!
有心人琢磨一下,这话语深处又含了责备宝玉意思:你看你自己出门游山逛水,高兴了都长高了,混不记得家有老母日日担忧,噎不下饭菜呢!
果然,黛玉一听这话,嘴角微微一翘,复又抹平了。
迎春探春李纨三姐妹听了,心中就很不是味了,心里都想着:你这话说得,我们天天在太太跟前伺候,早晚问安,安排饮食倒不知道,你日日躲在家里倒晓得了。姐妹间互相看一眼,这是说我们不孝伺候不周到呢,眉宇间都有了愤然,可是这个场面不适宜争辩,只是沉默不搭腔。
宝玉稍微一愣,他不知道王夫人与宝钗之间官司纷争,也不知道宝钗曾经母女联手唱大戏,她以为宝钗对王夫人一贯孝顺,只当自己跑路逃避,劳累了宝钗替自己尽孝了,忙作揖道:“劳动宝姐姐了。”
凤姐原本没在意,自她月份大了,似乎反应没之前那般机敏快捷了,猛听这话不觉得,又听了宝玉之话,她回过味来了,方觉这话说得不像,抬头见三春颜色愤愤然,刚要想要拿什么话岔开。
却听贾母一声朗笑:“姨太太,你们宝丫头越发能干了,听说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照顾姨太太病体,片刻不离左右,真是母女连心,让人羡慕,难为她心里还要记挂她姨母,嗳哟,真是个七窍玲珑孩子呢,我这些个孙女外孙女一个个都赶不上呢,姨太太,你有福啊。”
凤姐一听这话说得婉转技巧,心头一乐,这老祖宗可老成精了,暗地与黛玉捏捏手,两人抿抿嘴角,微笑不语。
三春一笑放过去了。
一项没嘴李纨却出了声:“老祖宗这话说到孙媳妇心里去了,别说这些妹妹,就是凤丫头我们两个孙媳妇绑一起,也不及宝钗妹妹一个巧呢,薛姨妈,您老真正好福气呢!”
薛姨妈母女半天噎得说不出话来,宝钗还好,端着永久笑意儿,云淡风轻自悠闲。薛姨妈只得哼哈着搭话:“哎哟,看老祖宗说,我们小门小户人家,哪比得上老祖宗家里侯门小姐呢,老祖宗真会说笑呢。”
宝玉一向聪明,这话只说半句也就够了何况听了这几大车话呢,看看母亲,看看宝钗,眉头跳一跳,心里直叹气,忽然失却了说话兴致,猛想起与柳湘莲有约,要去看看秦钟去。
心下一定,宝玉走到贾母面前撒个谎:“老祖宗见谅,孙儿约好一会儿要与姑父见面,去见子监祭酒大人,商量我入学事宜,老祖宗宽坐,孙儿去去就来。”
其实,林如海跟他约定三日后见面,一起去见祭酒大人。宝玉不过想逃离这些女人。此刻,宝玉已经坚定了上学决心,在这个家里,他没有话语权,他要设法离开家,离开别人对他掌控。修身齐家,那就先修身,回头看看能否齐家吧。
贾母舍不得宝玉离开,话没尽兴呢,就被人岔了,真真晦气,方要异议,陡然想到上学可是大事,遂点头交代:“这是大事,可不能误了,带着茗烟李贵套上马车去,早去早回啊。”
宝玉得到贾母许可,也不问询王夫人意见,只是礼仪谦谦,微微弯腰作个罗圈揖,与各位长亲姐妹告辞出去了。候拜倒黛玉面前,宝玉悄悄笑道;“姑父进宫面圣去了,说了三日后来接妹妹呢。”
黛玉手指一点:“哦,你……”
宝玉一挤眼做个口型:“嘘!”撒丫子跑了。
王夫人本当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不过眼见宝玉离了老太太,心下稍安。
却说宝玉见了柳湘莲,一起去见秦钟,却见秦钟家关门闭户,一派萧条,问过邻居得了句:“秦家,唉,没人啦,死绝了,可怜呢。”
宝玉顿时呆住了,柳湘莲扶他去了最近茶楼,同时请小二哥传话给冯紫英。
少时,冯紫英到了,大家说起秦钟,唏嘘不已,原来他们父子一月间先后死了,具体事情,冯紫英也不知道,只知道秦钟为了智能儿挨了打,气死了父亲,自己也抱愧死了。
三人约好,隔天去给秦钟拢坟祭酒。
当夜回府,宝玉被贾政传去询问一番,考究一番学业,甚是宽慰,闻听他就要上学去了,叮嘱他回房好好歇息。
宝玉出来,想起凤姐跟可卿相好,便走到了凤姐房里来,又问了经过情由,凤姐与冯紫英说得大同小异,凤姐心里比宝玉更难受,据平儿回说,秦钟远房亲戚根本没替秦钟好好治疗,巴不得他咽气,好夺遗产,人头天咽气,隔天就下葬了。凤姐怕宝玉难受,没告诉这些,只告诉宝玉,老太太贾珍与自己都帮助了秦家二十两银子,丧事办得尚好。
凤姐叹道:“唉,他们姐弟都是顶尖人才,可惜寿数上差了些。”见宝玉眼里似乎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