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死守第一楼。
第一楼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守着那个破宅子做什么用?她原本以为姬韶渊是将那里当成了退路,而他也确实带着自己逃向了那个方向。但当他们被姬韶风等人围攻的时候,近在咫尺的第一楼却毫无反应,便是事情了结之后,第一楼也未起到多大的用处。这安排如此鸡肋,完全不该是姬韶渊的风格,可当她看到受伤的慕容慎思,这才明白,或许姬韶渊早已料到月王会带人去偷袭第一楼,所以才让慕容慎思严阵以待,但月王又为何会去偷袭第一楼呢……
“兵部尚书的尸首就在第一楼。”看穿了墨千君心底的疑问,慕容慎思有些沉重的回答,而后望着窗外道:“我回到第一楼布置好人手不久,便有人将兵部尚书的尸首自仪鸾司中掉包送了过来,那时我才明白,殿下让本公子守着的正是兵部尚书的尸首。却没想到,刚刚入夜,月王便亲自带人来第一楼夺尸,本公子一时不查被他打了一掌,尚书大人的尸首也……”
墨千君表情微微一变,“被月王带走了?”
“没有。”慕容慎思摇了摇头,搭在腿上的右手紧握成拳,“第一楼所有的精锐和暗卫十字军都在,如何能让他们轻易带走兵部尚书?但月王轻功极强,击伤了本公子之后便寻到了藏尸之地,将兵部尚书的尸首烧毁了……”
俊脸微微扭曲,慕容慎思的眼底划过一丝黯然:“本公子纵横江南十六省,一直都以为第一楼冠绝天下所向披靡,却没想到竟然会败在一个异邦小王的手里,坏了殿下的精心安排,不仅如此,今晚将兵部尚书送到第一楼的那些人……我竟然完全查不出他们的来历……我知道殿下的手中还握着有其他的势力,却不想,他手中的这股势力竟然这般强大,连防守严密的仪鸾司也能如无人之境般出入,且不知不觉得将兵部尚书掉包。但殿下却从未对我坦然相告……呵呵,大概是觉得第一楼终不是他最能信任的地方吧……”
墨千君在听到兵部尚书的尸体被毁之后,震惊之余顿时感到无比的郁闷。
相较于慕容慎思对黑麒营的一无所知,她自然清楚是姬韶渊派出了黑麒营的精锐,神通广大的完成了盗尸的任务,虽然她并不知道姬韶渊是什么时候下的命令又是如何传讯给的黑麒营。
既然将兵部尚书的尸体盗了出来,那她自然能在尸体上发现些什么,谁想还未等她抵达第一楼,尸首就被月王给毁了……
只不过,墨千君还未来得及表示出她因为尸体被毁而瞬间累积的暴躁,便又听到了慕容慎思后半段苦闷的自嘲。于是,墨千君瞬间明白,这小子是因为得知姬韶渊背后还有更大助力之后,因为被隐瞒的惊讶以及办砸了差事的挫败产生了强大的心理落差,那颗脆弱的玻璃心瞬间就被阴险的六祖宗给摔的稀巴烂碎。所以,他便专程跑来这里找自己吐苦水来了。
趴在桌上望向窗外,墨千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和慕容慎思无比相似的惆怅,叹道:“殿下的心思,大概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真正明白吧。”
不久之前,她还会因为姬韶渊对自己的隐瞒和种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心生不爽,也会同他对着干或者是发脾气玩冷战。可经历了今晚的一系列变故,亲历了姬韶渊那深不可测的心计,也看到他在生死关头的冷静甚至是对他自己的狠绝,即便是在伤心之后得知那一切不过是姬韶渊精准算计的一个局,墨千君竟也失去了所有本该累积的怒气,只觉得心底一片空茫。
对着那个要命的祖宗,她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呵呵……殿下的心思太重,而你又是个太有主见的丫头,也难怪你们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看得我们都心焦不已。看着你如今这模样,本公子突然觉得被殿下隐瞒些什么还不算太惨。”
看着墨千君脸上那算不上悲伤也算不得释然的表情,以及她身上瞬间散发出来的浓郁的孤独和萧瑟,慕容慎思只觉得心底狠狠的一颤,揪的他的伤口隐隐作痛,险些控制不住上前将墨千君拥入怀中。
此时的墨千君,就像是一只被拔掉了爪子磨光了棱角也失去了朝气的颓废狐狸,半点都寻不到往日里那特有的灵气。慕容慎思狠狠的握拳,压抑住了越轨的冲动,不着痕迹的轻笑,“你知道殿下为什么会这般对待身边的所有人么。”
墨千君懒洋洋的抬眸,“你不是说你从未了解过殿下么,怎么你还知道他的八卦过往?”
慕容慎思往身后一靠,叹息道:“殿下应该从未告诉过你,他曾有个妹妹吧。”
“啥?”墨千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惊讶的看着慕容慎思,“贤妃娘娘还有一个女儿?”
只不过,慕容慎思说‘曾有’……难道说……
“没错,与殿下一样曾最受宠爱的十三公主,可惜还不满七岁就夭折了。”慕容慎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同情和惋惜,“当年殿下应该只有十五岁,如果十三公主能活到今日,差不多也有你这么大了。”
墨千君眉心一拧并未做声,慕容慎思又道:“皇城之内勾心斗角,鲜少会有真正的骨肉亲情,所以,殿下对那个同母所出的妹妹十分疼爱。但他中毒多年,此前一直都在宫外医治眼疾,同十三公主聚少离多,而公主则被皇上和娘娘保护的天真烂漫,对宫中的任何人都没有半点防备之心,反倒是对他这个唯一的亲哥哥无比的疏远。幽兰宫得圣宠多年,在皇城内可说是各宫主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后唯恐殿下治好了眼疾会同太子争夺东宫之位,于是便诱骗了十三公主来算计殿下。殿下为了保护公主,放弃了唯一一次能医治眼疾的机会,从江南千里迢迢赶回了京城。却不料……公主听信了皇后的哄骗,同殿下之间生了罅隙,不但累的殿下因她受伤,最终还死在了皇后的手上……”
墨千君的眉心狠狠的一拧,慕容慎思抬头看向墨千君,“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只知道殿下的心思从那时候起便发生了转变。以前,他大概是真的想当个闲散皇子,从未动过和太子等人争夺皇位的心思,处事向来都静若止水云淡风轻,活像个无欲无求的仙人一般。可自打十三公主死后,殿下表面上虽然未有任何的改变,却数次对皇城内的党争势力暗中插手,还从皇上手中要来了刑部,公然与各宫的势力作对,成为了皇城内的众矢之的。”
“或许是因为十三公主的缘故,让他觉得这世间除他自己之外无人可依靠无人可信任,所以,他将所有想保护的人都护在羽下,却从不解释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他算尽了天下甚至也算计了自己,护着身边的所有人也骗尽了身边的所有人,但他却又无比厌恶他所在意之人欺骗他……唉……”慕容慎思无奈的摇头,“与殿下相交,首先要学会的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要的只是你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却从不会在意我们这些人会不会因此而失落困惑或惆怅。”
听了慕容慎思的话,墨千君顿时明白,为何她当初只是在宴会上随口开了一句玩笑,就能惹来姬韶渊那么强烈的反应。也终于明白,为何那祖宗的性格会如此的恶劣,却又无法让她彻底的讨厌,下不来狠心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想不到他的身上还发生过那种旧事,竟然遭受过源自于至亲的背叛,依着六祖宗那自傲又自恋的性子,只怕这该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伤痛与挫败了……
“小慕容。”墨千君懒洋洋的看了慕容慎思一眼,“你今晚来此,不是要向本小姐吐苦水的么?怎的却突然变成了你来安慰我了。难道本小姐的脸上刻着很受打击需要安慰么。”
慕容慎思微微一怔,随即噗嗤一笑,“是啊,本公子原是想让你来安慰我来着,怎么就突然变成我来安慰你了呢?”
看着墨千君释怀了些许的眼神,慕容慎思暗自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丝苦笑。
前来探望墨千君,明明带着几分私心,想在伤痛和烦闷的时候看看她清灵开心的笑容,在她的身上寻找一些慰藉。谁料看到了她的惆怅与失落,他原本的愁苦竟然全都抛到了脑后,只想倾尽一切换她开怀一笑,不愿她的脸上被阴影笼罩。
“小狐狸。”慕容慎思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若无其事的说:“我从未见过殿下向对待你一样对待过任何女子。或许一开始他和本公子一样,只是觉得你很有趣,所以才会捉弄你戏弄你。可他后来所做的种种早已跨越了单纯的喜欢,他应是认定了你是她选中的六皇妃的。以你的聪慧和敏锐,也该努力一把反击一次,也省的次次都被殿下戏耍的苦闷无比,还要本公子这种原本来寻求安慰的伤患反过来安慰你吧。”
“啧,我还以为你会吐完苦水之后对殿下臭骂一顿,然后与他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谁料竟然中途叛变做了殿下的说客……殿下到底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对他这般死心塌地啊。”墨千君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慎思道。
“切,本公子不过是见你好像比我还要凄惨难过,所以不忍心再继续往你心底捅刀。”慕容慎思直起身子笑眯眯的扬眉,“知道本公子不是被殿下戏弄的最惨的一个,我心里便也平衡宽慰了。看来今晚来爬窗的决定果真没做错,本公子现在只觉得浑身舒畅,连受伤的地方也不那么疼了。”
墨千君瞬间丢给了慕容慎思一个白眼,慕容慎思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今晚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本公子也不甚清楚,殿下并未对我透露太多,所以,你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就等着他亲自来向你解释吧。我只盼着你能出息一回,在殿下面前找回你那聪明的小脑袋,要知道,本公子同殿下的赌约还未分出胜负,还指望着你帮我出一口恶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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