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听说詹氏还是领着宫女的份例。福晋是喜闻乐见,但还是做主放了郎格格出来跟詹氏分庭抗礼。”
“她倒是聪明,知道棒喝相争渔翁得利。”琬宁垂下眼眸。那个詹氏今年十七,从前是惠妃身边的一个泡茶宫女,因着性子稳重,才会被惠妃选中了送了过来。惠妃赏赐的宫女跟寻常小选进宫的可不一样,郭络罗氏自然作践不得,只能将郎氏又推出去跟詹氏打擂台。如果詹氏沉不住气,便就会落得跟郎氏一样被厌弃的下场。
“主子也别想太多了,左右牵连不到主子身上的。”琥珀说道,“主子只管好生安胎,等瓜熟蒂落之日给八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便最好了。”
“但愿吧。”琬宁伸手摸了摸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这辈子,额娘自当拼尽全力护你平安!
乌孙氏是到除夕的时候才被放出来的。彼时琬宁的肚子已有五个月,因着这阵子养得好,小脸日渐丰腴,裹上厚厚的冬衣斗篷便跟圆滚滚的球儿没什么区别,除夕夜乍一见乌孙氏,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疑惑得紧。听说她跟乌孙氏安胎的膳食都是一样的,怎么自己倒是胖了些,乌孙氏却是越发消瘦了?
乌孙氏穿着一件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的氅衣,衣裳似乎不怎么合身,显得肚子浑圆躯体单薄,空荡荡的像是衣裳挂在身上那般。氅衣外头披着件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斗篷,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几分憔悴,竟然比刚刚有孕时还要瘦削了些。她双手握紧鎏银百花香炉掐丝珐琅的手炉,手指干细蜡黄像枯萎的树枝,风一吹更显摇摇欲坠的模样。
“不是让你好好养胎的么,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见胤禩皱眉有几分不悦的样子,郭络罗氏浅笑着抿了一口酒后才说道,“你肚子里的是爷的孩子,最是金贵不过,自己要闹脾气也别拿孩子作筏子。”
听听这话何等熟悉,琬宁心脏一揪,前世郭络罗氏也是拿相同的话刺她。她抬眸看向乌孙氏,果真见她脸色一白,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朱砂连忙去扶,待乌孙氏坐好后才跪下叩首道:“回爷、福晋的话,这几日格格身子一直不适,孕吐之兆越发厉害,又吃不下东西,所以才会瘦了些,并非格格闹脾气所致。”
“既是这样,更该好好歇着。”郭络罗氏还要说,眼角一扫见胤禩投来警告的目光,便住了嘴,只吩咐人给乌孙氏换上一桌易克化口味清淡的吃食便不再理会,心中却是巴不得乌孙氏一尸两命。
太医来说了,乌孙氏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阿哥。郭络罗氏从前在安郡王府看多了后宅倾轧,自然知道嫡庶尊卑的区别。她喜欢胤禩,自然希望能为他生儿育女,可如今眼看着庶长子都要从别的女人肚子里出来,嫉妒的恶念更是一直环绕在心头,夜里常常梦见乌孙氏难产血崩,心中却是无限欢喜。
郭络罗氏知道自己已经魔怔了,可已然压抑不住这样的念头。
琬宁觑得郭络罗氏深藏在眼眸中的残虐,心中一突,双手反射性地就捂住自己的肚子。郭络罗氏的眼神实在是太叫她熟悉了……
詹氏跟郎氏在一边作壁上观,谁也没敢出声。詹氏本就是谨小慎微的性子,郎氏吃过教训后也不敢再多嘴。
这场宴席自然也是不欢而散。
乌孙氏本就五内郁结,这样一惊一乍更是伤了身子,大年初一的时候便发现有见红出血之兆。太医又是针灸又是开药稳固胎气都不见效果,到了元月十五,乌孙氏作动,疼了两天两夜,最终诞下一个死胎。
“听说那是个小阿哥?”琬宁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低声问道。
“正是。”琥珀端来安胎药服侍琬宁喝下,“乌孙格格受激过度,眼下已经不大认得人了,每日只是抱着个枕头当做是那个早夭的小阿哥,不管是谁来了都不肯撒手。太医说乌孙格格是伤心太过得了失心疯,需得闭门好生静养才是。”
“爷呢?”
“八爷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难过之极,奴婢听说八爷这些天也是常常失神,从衙门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琥珀又送来蜜饯,“主子也别太过去在意这些事,需得照料自己的身体才是。这几日主子神思倦态又不欲饮食,这样下去对自身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益处的。”
“我没事,只是难免觉得乌孙氏可怜罢了。”琬宁垂下眼眸。乌孙氏丧子魔怔,眼下乾东六所里就只剩下她这个有孕之人。郭络罗氏是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往后这几个月更要万分小心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