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两人间似是隔着厚厚的墙。
你出不去,我过不来。
高昭然悄无声息的随着,似是看气氛不对,更不好活跃,也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黑暗中只有萧墨染薄光闪烁,似摇曳的残烛,清浅的金光笼出慕颜夕的身形,纤细柔弱,却一步步向前不退。
萧墨染超脱于世,仿佛得道修身的莲花,目光时常随着慕颜夕的身影,复杂而隐忍。
慕颜夕放慢速度,抬手示意他们小心,她远远可见廊道尽头,似是有处极为空旷的地方,隐着些暗红流光。
高昭然从随身包里拿出块黝黑黝黑的盒子,描着暗红符文,带着轻微的血腥味,她扎破手指,在符文上重新划一遍,只见盒子上留下的血痕竟是一点一点渗透进去,转眼消失的干净。
她轻声道:“去。”
前面的慕颜夕稍顿了下,脚步没停。
似有阴风从身边穿过,轻易的飘到尽头。
过了没多久,又是一股阴风穿了回来,高昭然神色微沉,眼里浮过一闪而逝的惊讶。
慕颜夕突然停下来,萧墨染随之也停了,凝神朝里面看。
尽头的空地,形如旷大的天坑,倾斜稍缓,地上沙土深厚,夹杂着尖锐的石块。天坑内一层星星点点的缀着许多极浅的红芒,从内一层铺满地面,一直到中心,隐约透着青翠颜色。
细微的光,却映的此地更加黑暗,几乎看不见自己的举动身形。
以慕颜夕的目力,居然看不到中心有什么物什。
红芒似是一闪一闪,平缓均匀。
她们等了些时候,什么都没发生,这般平静,可慕颜夕心里却越来越紧,好像此地有什么令她忌讳害怕,莫名的想要回避。
只有她有这样的感觉。
高昭然跃过两人向前,踏了几步,突然感觉头顶似有轻抚动作,她镇定四顾,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萧墨染执着缚魂镜,陡然金光大放,蓦地脸色一变,“高施主小心!”
安静的地方忽然响起刺耳绵密的摩擦声,高昭然还未反应过来,可常年练就的身体反应仍在,猛地就朝后退去。紧接着是重物落地,扑落落的好几个。
金色符文骤起,将三人环绕进去,金光照耀之下,她们看见了落地的是什么。
佛尸。
月白长袍,披着整洁的袈裟,边缘金线勾勒,极为宝相庄严,倒在倾斜的地面。
原来戴在身上的佛珠因着时间太长,连着的珠线都断了,散落一地。
他们闭着眼,双手合十,面目慈和,不知在此多少年,竟丝毫干涸脱水的迹象都没有,如安稳的沉睡,异样的鲜活。
就像刚刚在这里圆寂,只过了一刻,一秒。
未有起尸的迹象。
高昭然抬头望去,瞬间惊讶的睁大眼,“这么多?!”
顶上密密麻麻的的缀着佛尸,装束和落地的这几个一般无二,合实手,身体僵硬的垂着,在空中一飘一荡。
萧墨染眉目清濯,见着上面的景象,怔了许久,“无量天尊。”
慕颜夕看了上面许久,缓步上前,到掉落的佛尸旁,手上呈现锋利爪刃,在佛尸身上摸索了几下,从佛尸脖子下面勾出条细细的线来。
晶莹透明,细如发丝,金光下透出浅白的光泽。
萧墨染蹙眉,将丝线从佛尸脖子上解下来,疑道:“这是何物?”
慕颜夕挑眉,瞧她一眼,“你是人,我是妖,就算我知道,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如此不客气,萧墨染抿了抿唇,眼眸澄澈透明,轻轻晃了晃,没说话。
一退再退,好像只会退,只会逃,只会这般纵容自己去躲。
慕颜夕这就恼了,心口腾起一股灼热的怒意,像要将她细细的烧成灰。
高昭然轻笑出声,眸色波光流转,“你们两个,要吵要闹别扭回家去闹,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小美人,这峨眉山的山腹中,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佛门中人的尸身,人数不少啊,估计有近千个,怎么死的?还将这丝线缠绕到他们脖子上的,清心阁许多年,就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注意吗?”
慕颜夕冷哼一声,松开手中晶莹丝线,“雪蚕丝,唐朝时雪域边陲,桑余国独有雪蚕吐丝,质地坚韧通透,不化不腐,就在当时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万金难求,后来桑余国灭,这雪蚕丝也就绝了。”
高昭然叹道,“谁这么财大气粗,就算要吊尸体,用别的东西就行了,何必这么浪费。”
“或许,布置这一切的人需要不化不烂的绳子,而以当时来讲,满足要求的并不多,只有雪蚕丝。”
萧墨染沉道:“门中并不知晓封印之地有如此之多的佛尸,师傅也只是听闻有此封印之地,不曾有人进入,想来也无人知晓此间情况。”
“用了这么多雪蚕丝,定是唐朝或唐以前的佛寺中人,要是有大肆屠戮的事情,也该有些记载,这些佛尸,也不像被屠戮埋于此处。”慕颜夕抽张纸巾擦手,收了勾爪,“别碰这些尸体,这里鬼气极重,再有引子很容易化僵,降头师你也是阴邪,离的远些,从旁边绕过来。”
高昭然点点头,绕了个大远,小心着没有碰到佛尸。
“继续走吧,头上悬着近千具尸体,就算我见多了,也不怎么舒服。”
慕颜夕转身,每一步踏足都轻,落的实了再继续向前。
佛尸似是环绕着星点红芒的边缘,衔接的很是紧密,地面铺展半数的红芒,顶上千具佛尸。
萧墨染落在了最后。
高昭然手上的黝黑木盒还没放回去,雪蚕丝太过纤细,她就碰了几下瞧了瞧,指尖已是给割破了。
极少的血迹沾上木盒,她紧着擦干净。
微风轻拂微凉,迎着萧墨染吹过去,又缓缓的拂了回来。
咔,有什么沉重一踏,踩碎一颗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