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啊,那又为什么只说一半,另外一半不可告人?另外一半容易造成恐慌?就剩四个人了,还能怎么恐慌。
慕颜夕走到她身边,叹口气,“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这么聪明可不应该。”
高昭然:“……”
她给清竹递了个眼色,发现清竹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踌躇一阵,还是没能鼓足勇气去问,歉意的朝她笑一笑。
高昭然深吸一口气,默念:死有轻于鸿毛或者重如泰山,死有轻于鸿毛或者重如泰山。
“老妖精,相识一场,我知道你多疑,可是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你能不能说句实话,哪怕你下一刻就要把我们带进火坑,这一秒,也给我们个交代。”
慕颜夕笑意更深,一步一步闲散的跟着道长身后,不近不远的距离,轻松写意,“我可不想跟你们一起死。”
笑容只是一个表情,无关是否欢心,就像萧墨染那样淡漠的神色,只是习惯,不代表她的喜怒哀乐。
慕颜夕安静的望着她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喜欢引领所有人前行的她,也开始像如今这样,跟随着别人,她有过茫然不知进退的时候,有过举步维艰左右为难的日子,更有过生死一瞬的危险,许多许多独自支撑的路途中,让孤身一人也变成了一种习惯。
习惯是很难改的一件事,不过好在,它容易弥补。
萧墨染挺直的脊背像是风雨停歇的柔韧竹子,孤高伟岸,明明纤柔瘦弱,却依然笼了不尽的坚忍不拔,就在雾气一样浓稠的黑暗里,凝出些许微弱的光来。
那样轻微又坚定执着的光。
高昭然胳膊撞一下慕颜夕,低声说:“道长生气了?”
“她生气了。”慕颜夕的表情和她的声音一样,透着漠不关心,可言语却肯定的略有几分亲近许久的默契。
高昭然犹豫几秒,“老妖精,能让道长突然生气的……是不是你又害了谁没收好尾。”
慕颜夕眼眸一瞥,笑了笑,“降头师,不枉我跟你一番相处,有长进。”
高昭然倒吸口气,她避过慕颜夕,极力的控制自己不去看她,“是我们吗。”
她等着她的回答,也隐隐希望她辩解和不回答,可慕颜夕的话间隔不过一秒,清清楚楚的传过来,在这空旷安静的地底,一点点的消散了。
“对呀,就是你们,昨日种种,今日种种,除了那些蝳螫不是我养着,也不是我放的,所有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甚至跟其他人的分离,也是我特意留给对方的机会。”
慕颜夕的笑声凝成虚弱的回音,慢慢的漾开,像是突然出现无尽的人,轻浮的,张扬的,笑着。
“还想问为什么?降头师,你不明白的,我这样想,就这样做。”
高昭然故作轻松的那样明显,甚至在清竹都避开慕颜夕的时候,她却不动分毫,淡淡回应:“虽然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听你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是挺生气的,应该是非常非常生气,老妖精,被人瞒着的滋味不好受,感觉就像是心甘情愿傻乎乎的听你的,你却满不在乎,不过,我不怪你。”
她轻轻在慕颜夕肩膀拍一下,“不管你做了什么,算计了谁,现在是我们四个活着,作为妖,你仁至义尽,为了你的立场做的那些事,我都可以理解。可是你别忘了,道长跟你的立场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不能次次都这样,你处心积虑的达到自己以为的两全其美,但其实,苦的还是她。”
慕颜夕敛着神色,语气不如以往那般满不在乎,“我别无选择。”
高昭然冷笑,“对,你别无选择,我也别无选择,所以我们,甚至别人,就把所有事情造成尖刀放在道长面前,让她选一个不是那么疼的捅进去是么?”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就不能仔细想想然后退一步?”
慕颜夕冷冰冰的盯着她,“我退一步?你知道我退一步是什么后果?如果泄露了我是九尾天狐,不仅狐族都要遭受灭顶之灾,我还拖上了整个清心阁,你知道么?我和清心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我有半分的犹豫不决,造成了不能弥补的疏漏,清心阁所有人都会给我陪葬,孰轻孰重,若你是我,你会放过那些人吗?”
高昭然答的痛快,“我不会。”
慕颜夕一怔。
高昭然说:“道长也不会,轻重缓急,无可奈何,我们都分的清楚,所以,她所生气的,是你的隐瞒,既然是四个人的罪孽,你何必一个人背在身上,自己的总该自己承担,对不对。”
慕颜夕没说话。
身后脚步声都停了。
萧墨染就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光束直直的照向前方。
慕颜夕的目光越过萧墨染,凉凉的落在一步之外的木偶人上。
木偶足足一人高,身形跟成年男子相仿,眉眼雕的惟妙惟肖,衣帽长衫微着灰尘,宽衣广袖,材质远非现在的绣品能比,如果不是离得近了,几乎感觉不出来这只是个木偶。木色的脸上扑了层惨白的粉,手电光芒一晃,映衬着凄惨的厉害。
木偶僵硬的躬了躬身体,拂尘一挥。
“吾主有请。”
分明清楚的声音。
可说话的,却不是这个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