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同一位老友,一个晚辈,终于久别重逢。
司徒礼笑说:“当年你说要当永昌年第一个女将军,孤还记得。只是孤终究没能如愿。”
“也罢,崇和第一个女将军,也不算亏待了你。”
“老圣人虽未封我为将军,却始终以将军待我。”
“在边关,在老圣人跟前,我便是永昌年的女将军!”
林沁蹲下了身,看着司徒礼病弱的身躯,心中有些酸涩。
“哈哈!”司徒礼笑着摆了摆手,“可别。你心里门儿清呢,孤这是想着自己百年后的虚名。不论褒贬,都不想遭人议论,这才叫昭儿封你。”
林沁抱怨道:“这不是还没封成么!还差了老圣人您盖得印!”
司徒礼闻言敛了笑。
“孤与你也不讲那些虚的,你也认为孤应当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太上皇?”
林沁跪下正色道:“老圣人当年退位,今上便在殿上登基,是为何?国不可一日无君!”
“然而还有一句话,天无二主。”
“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皇上。若不然,当初老圣人又何必退位?将今上封作第二皇帝,或是次皇帝之类的,不就行了?又何须多此一举?”
“如今宫里宫外,朝堂内外,谁人不知老圣人说的话要排在圣上前头?老圣人此举,正是使得太上皇成了‘皇上皇’,成了皇上之上的另一个皇上。”
说到此处,林沁放柔了声音。
“老圣人可还记得当年为何退位?一是为了年岁渐长,再操心政事于龙体无益。二是因为当今圣上已跟着您历练了两年,人品、眼光、手段都足以撑得起这个国家,足以做好一个皇帝。”
“那么一年还没过去,老圣人如今又是为何要插手政事?”
司徒礼静静的听着。
良久,长叹一声。
“是啊,为什么呢?”
“大约是不服老吧。孤退位后,困在这宫里,突然有一天就明白了为何那些妃嫔都说深宫寂寞。”
“今上膝下如今也没个皇子皇女的,难怪老圣人深宫寂寞了。”林沁笑道,“昭儿如今也十八了,老圣人不如仔细为他选一位皇后,将来便可等着含饴弄孙了。”
“臣已同圣上说了,往后若边关安定,便常留京城了。若是将来大哥也回京任职,老圣人也可出宫寻大哥饮酒赋诗,寻我们几个粗人骑马射猎。”
司徒礼听得笑了,“你大哥当年君子六艺样样不差,骑马射猎还说不得谁更强些。”
又问道:“你既要留在京城,怕是要怀才不遇了。你可要入朝?瞧你方才说的话,当个文官也是可以的。”
林沁连连摇头。
“文官可算了吧!臣这个将军是自个儿拼杀来的,不亏心。若是无端成了个文官,岂不是要气死一大片读书人?老圣人若有心令女子也可入仕从文,臣自然高兴。只也得经了科举,也好堵住那一帮酸儒的嘴!”
司徒礼奇道:“你一个女子当将军,已是离经叛道。怎么还想使天下女子都如你一般?”
“老圣人说这话,难道还想听臣唱一段‘谁说女子不如男’不成?”
“臣比武都能赢过男子,难道天下就没有哪个女子能在读书上胜过男子?”林沁问道。
“这……”司徒礼一时无言以对。
本来吧,这世人多说女子身娇体弱,受不得练武之苦,更经不得沙场征战。
可从没有人说过,女子不够聪慧读不成书啊!
如今林沁做到了征战沙场,这读书科举……只怕也有旁的女子能做到吧!
林沁央求道:“老圣人可听了我的,试一下吧!左右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昭儿,他都封了个女将军了,再封个女状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司徒礼气笑了:“这还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去问昭儿,他若应了,你们再想个法子来。文人嘴皮子功夫强,孤可不想他们到时吵到孤跟前,孤还要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呢!”
林沁乐的一蹦三丈高。
司徒礼本就对早逝的母亲感情极深,又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
日复一日,在自己别有用心的潜移默化下,早已存了开女科举的心思。
甚至还曾笑言,要不要开个女武举,看林沁能不能连中三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