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渐紧,银芒飞逝,大半没入刚反击出众人围攻的扶留身上。
清宁站在不远处,双手轻拢,凤眸含着三分烈焰,看着那人强撑着站起来的身体,在这一刹那,轰然后倾。
风拂起那人红衣墨发,眉眼柔美得这世间女儿都要为之嫉恨,只是那道血痕硬生生将他变得狰狞起来。
“你最好这一次就杀了我,否则……”
扶留嘴角轻笑,狐狸眼中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更多却是一种对解脱的向往撄。
筹谋多年,一朝倾败,死了的确比活着容易的多。
四周之人一下子被清宁的举动惊住,眼看着两人凝神对视着偿。
清宁手里摩挲着一枚银针,不知不觉中竟然沾染了一层薄汗,变得有些滑手起来。
虽然她也用不少小动物做过实验,手上却从不曾沾过人命。
她原本以为,再次见到扶留的时候,一定会抓住一切时机,不折手段杀了他,以报当日之仇,真到了这个时候,却似乎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决绝。
扶留一手撑地,迟迟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夺命之举。
忽然抬头,狐狸眼里妖媚如斯,“阮清宁,你该不会…舍不得杀我吧?”
如果他的脸没有被清宁一剑划破的脸,众人还真是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此刻,扶留正朝着她这边一步步逼近过来,伤重至此,仍旧让四周方才倒地避身而过的众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寻常人在绝地之时尚有三分爆发力,何况是诡医扶留这样的,就是拉着一众人陪葬这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清宁秀眉微皱,只听得身后秦惑温声道:“不用怕!”
不过浅浅一句话而已,她有些恍惚的意识一瞬间便变得清明起来。
手中银针亦在同时,银芒穿风而过朝着扶留眉心发出,那是死穴,绝无生还之理。
“拦住她!”
座上西横国主大喝!
风长华的面色一僵,长剑便在一瞬间打偏射向扶留眉心的夺命银针。
银芒转而没入他右肩之中,虽然躲过了性命危机,扶留的身体却在这最后一枚银针的没入之后,明显变得有些僵直了。
秦惑墨眸轻扫,抬手一挥间,暗流浮动。
清宁就在这一刻,扯过侍女身上红菱从扶留双手盘旋而过,整个过程速度极快而灵巧。
最后交缠成结,用力一拉,便将那人所有能做出人意料事的可能,完全杜绝。
无论,西横国主此刻忽然发声是为了什么,她都不能让扶留有任何的翻身之机。
“解药呢?”
首座之上那人对这动作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只沉声问道。
扶留双手被束缚,听到这话丝毫没有意外之色,薄唇依旧带笑,反问道:“千帆尽有没有解药,国主不是应该比我
更清楚吗?”
此言一出,西横国主和杨皇后双双变色。
席间一片痛呼滚打的西横皇族,七皇子风清扬更是汗如雨下。
“阿扶,他们都是你的亲弟弟,至亲之人,只要你交出解药,朕……不杀你!”
西横国主面上一阵纠结之色过后,还是沉声说出了那三个字。
招亲宴这几年早已经发展成了西横国中的盛会,今日席间几个皇子全在,还有几个掌权的王侯世家之人全部中毒
千帆尽是慢性毒绝非一朝一夕可成,也就是扶留早就算好要将这些人全部铲除。
就算西横国主半生纵横,若是在这年过五十之际,子嗣全丧,那杀不杀扶留这个嫡长子也就变成十分难解之事了。
扶留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放声狂笑:
“国主不妨想想你的发妻、翁婿,便该清楚这千帆尽的解药是无稽之谈!”
西横二十年前发生的惨案,各国权贵自然都有所耳闻,如今在场真的听到这些话,不免对那些辛密之事又都了几分揣摩。
扶留手中有千帆尽这事,清宁之前便听叶神医说过,后来也着手查了一些,二十年前那场惨事,西横元皇后宣氏一族如数身患恶疾暴毙,但是症状、起因全部都含糊其辞,却与千帆尽的毒性发作大体相符。
扶留若是要用毒制胜,必然会采用有某种意义存在的千帆尽,在他回归之际,给众人造成一个永生难忘的场景。
这一点,更是在她感受到比武场上的繁花焚的时候,得到了无比确切的印证。
“阿扶!不要挑战朕的耐心!”
西横国主从那一群侍卫的护卫之中走了过来,每一步都是无比警惕的模样。
却偏偏又不得不往这边靠近着,扶留不松口,西横皇室这些中了毒的皇子权贵,就只能一起陪这位狠毒至极的皇长子一起下黄泉。
这样的父子相见,清宁凤眸含霜,也只觉得平生罕见。
“皇叔,我们走吧!“
身后秦暮栩忽然开口道。
这场招亲宴早已违背了初衷,现在是从满场繁华变成了血腥之场,虽然还没来得及造成大祸,但是各国权贵之人伤亡也不少,这会儿正是满地狼藉的让侍卫们清理着现场。
但凡识相些的,捡回了一条命这会儿便什么都不说了,告辞的告辞,治伤的治伤,便只余下那些中了毒走不了的,还有清宁几人,还在比武场上。
就算用最快的时间疏导,积水也一时退不下去,外间的侍卫搭阶作桥,一点点将人抬了出去。
清宁这才回眸看秦惑,他来的这样及时,却好像对扶留的会做的事,从一开始就一清二楚一般,便连他何时会从哪个出口掉出来,都算计的这样准确。
不由得轻声同他道:“祸害,还好你这么算计的人不是我!”
她这话说的十分之突然。
一直纵观全场没有开口的秦惑,这一刻都不免用那幽幽墨眸看着她。
片刻后,深如由潭的眸子微微荡漾开来,他亦不轻不响的回答:“你怎知我在你身上下的功夫会比扶留少?”
分明唇角轻笑,却让清宁的心情一瞬间变得难以言喻。
扶留于他,是对手、是死敌,费心谋略自然是十分应该的。
那她…又是哪里,值得他这样算计?
“把解药给朕!”
不过是开了小差的功夫,众侍卫族拥着的西横国主已经到了眼前,明黄龙袍下,正朝着扶留伸出一只瘦却极修长的手。
说话间却是没有丝毫其他的情绪,同这地上之人一样,做事只为达到目的。
两人分明长得极像,特别是那双微微一眯便叫人感觉十分之深沉的狐狸眼,此前西横宫中之人都说七皇子风清扬同皇长子生的极像,因此才最得盛宠,得存一颗赤子之心。
但其实真要比较起来,还真是相差甚远。
扶留的容貌便是明艳如风长华也要逊色三分,比之秦惑却又显得偏于秀美了些。
清宁想,若不是他这样狠毒的手段,单凭这样的长相还不知得招来多少爱好特殊的权贵男子,为其趋之如骛,或许也会是另外一条别样的复仇之路也说不定。
“我说没有,你便要杀我不成?”
扶留翻转了个身子,即便双手被绑住,他还是能选个了相对舒适的姿势,面对这众人。
西横国主面上越发阴沉,却一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只沉默着看着他。
不是不想杀,而是不能杀,正是因为十分清楚这个,扶留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对上这位国主的目光。
“其实,他们也可以不用死!”
扶留忽然话锋一转,这样说道。
众人一时绕不过弯来,便纷纷将目光看向了她。
西横国主问道:“你想要什么?”
这样简单干脆的,果然是天生的父子。
“我想让你死!”
那人这样答道,沾染着血迹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只要国主愿意自行撒手西去,我便放过你这些所谓的至亲之人,如何?”
这样挑衅而又张狂的语调,丝毫不像一个即将生死难明的阶下囚能说出来的。
到了此刻,扶留表现的仍旧像是在他的主场一般,藐视旁人而又莫名凄凉。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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