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诸岛被茫茫大海环抱,逢皓月当空、海天一色时,便有海潮静静拍打着岩石,空中时有红嘴鸥鸟拍着翅膀高亢鸣叫。远处连绵的群山,在夜色中显得巍峨而神秘。
南海戍边的主力军队,便驻扎在这里。
一入夜,岛上渐渐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将士们开始陆陆续续走出营寨。南海戍边将士们白天军务繁忙,便在夜间难得的闲暇时光里,饮酒、弹唱……顺便思乡。
之恺独自漫步到海边,捡了些枯枝,在沙滩上生了堆火,便在火堆旁席地而坐,手里抓一枝枯树枝,在沙地上无意识的划拉……
一转眼,三个月了……
他百无聊赖的望着火堆,跳动的火苗映在他神色恍惚的面容上,现出几分明暗不定的诡异来。
“你不会是想家了吧?”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扑扑的将身侧的烂叶杂草扒拉开去,自然而然在他旁边坐下来。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之恺回过神来,将手里的树枝伸到火堆里噼里啪啦的烧,“我说老严,你这话每隔几天就要问我一次,烦也不烦?”
严逸叹道:“我只是觉得你……很不习惯。要不,还是回去得了。”
之恺往沙滩上仰面躺下,大笑道:“真是胡说,简直不要太习惯了!这里天高海阔,比京城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严逸沉默的望着他。众人皆知,之恺不过是犯了事儿被贬充军的皇子,加上他性子的确也算不得平和。南疆将士们多年镇守边境,大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哪里瞧得上这风流狂妄的纨绔子弟,遂皆侧目视之,并不屑和他交道。偶有南蛮滋扰生事,众将士轮番披挂上阵拼杀,也从来不会叫他。
至于严逸,将士们也将其与之恺视为一路之人,一并加以孤立……
当然,偶尔……也会有例外。
之恺与严逸正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忽听得旁边传来悉索脚步。一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从后方椰林中信步走出,旁边跟着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严逸瞥了一眼,只道:“又来了。这几百个岛上,只有她最喜欢你。”
之恺恹恹的瞟过去,夜色朦胧中,依稀辨得是靖海侯吴仁邦,还有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吴祯儿。
他哼一声,“这种野丫头,我才没有兴趣。”
说话间,那父女俩已经走近了。
靖海侯吴仁邦,乃是镇守南疆多年的主帅,深通水战兵法,统帅帝国最为的强悍的水军,因铸南关钢铁防线,而立下不世之功。
他朝之恺拱手施礼,“殿下好。”
之恺躺着不动,口中懒懒的应了一声。那吴仁邦也只笑笑,并不怎么在意,对严逸道:“严公子,令尊……”
吴仁邦话刚起个头,严逸便麻利的起身,“我知道,回避!”立刻溜得没了影儿。吴仁邦微微一怔,只好快步跟过去。
眨眼功夫,沙滩上便只剩了之恺和吴祯儿两个人。
那吴祯儿见了之恺格外兴奋,连蹦带跳的跑到他身边。她年方十三,却已出落得明艳动人,身材亦是苗条修长。因打小便随着父亲在南疆军营里长大,她有着同当地海岛居民一样的小麦色的皮肤和洁白的牙齿,一双杏子美眸里神采飞扬,浑身都透着豆蔻少女的朝气和活力。
众人皆赞她的美貌,她自己……也深以为然。
之恺依然躺在地上仰首望天。那吴祯儿也不介意,大大咧咧的紧挨着他坐下来,“二殿下,二殿下!”她晃着他的胳膊,推着他起来,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只桦树皮水壶递给他,殷勤道:“二殿下喝点槟榔茶吧。”
之恺头也不回,随手接过来,“谢谢啊。”
见他一口气喝下一大口,吴祯儿兴奋之色越浓,话也多起来。她歪着脑袋望他,眨巴着眼睛问道:“话说,我一直觉得……要叫你‘殿下’实在有些别扭,那我能不能……就叫你名字啊?嗯……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在人多的时候随便乱喊的……”
她声音清甜婉转,是标准的少女音色,此刻偏偏又语带娇嗔,越发听起来柔柔糯糯,直教人发酥。
之恺随意“嗯”了一声,“可以啊,无所谓。”
小姑娘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之恺也没怎么理她,兀自捧着水壶徐徐饮茶。吴祯儿就坐在旁边,手托着腮帮子出神的望他——此刻月色清辉如洗,薄如细纱,笼得他的侧脸精致如画,宛如天人一般。
她便情不自禁的唤他:“之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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