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书卷,劈头就往那倒霉家伙脸上砸过去,“……滚出去!一帮蠢材!”
一干人等通通挨了骂,灰溜溜的撤了回去……
……
次日天明,大军依然按原计划继续南下。之恺虽然一夜未眠,却也没耽搁,不过继续启程赶路。只因他始终没精打采的,整个行军的速度都被他拖慢了,原定一天的行程,走了快两日也还没有走完。
吴仁邦这几日一直带着吴祯儿说悄悄话,也没跟之恺一道,完全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闷闷不乐,又拖拖拉拉的,倒也去问了几句。那些将士们七嘴八舌,纷纷说是因为严逸离队惹了他生气。吴仁邦无奈,只得婉言请他退到队伍中间去,暂且不要领兵,免得在前头磨磨蹭蹭的,误了大家的时间。
之恺也不计较,依言混在了后头。如此,又行了半日,天色刚刚黑尽,便见前面的先头部队,不知为何忽然停下来了……
之恺拧着眉头,策马从队列中行出,问:“怎么回事?”
这时前面一个普通士兵打扮的人朝他步行了过来,拱手禀道:“殿下……”
他口中叽里呱啦说着话,然而声音却不大。值此荒芜之地风声萧萧,之恺哪里听得清楚,却也懒得下马,又见前面大部队踌躇不前,以为是有事情发生,遂只得招呼他往前来,弯下腰来听他说什么。
那士兵与之恺近在咫尺,却又一次甩袖拱手。之恺注意到他一连拘礼了好几次,心中顿时有些生疑,却见那人把身子微微一侧,伸过来的袖中竟忽地亮出一把匕首,直直朝着之恺心口刺来!
那人出手快如闪电,之恺只见眼前寒光一烁,转瞬间,利刃已迫在胸前。他本能的仰身向后闪去,奈何距离实在太近,身子刚一缩,匕首立刻又逼身而来。之恺随即提足踹去,那刺客见他难缠,只也不敢多周旋,将手腕抬高几分,堪堪避过他这一踢,即将手中利器猛往前送……
之恺只觉一阵锐痛,低头只见那匕首竟已深插于锁骨处,脑中顿时空白了一霎,一时冷汗都渗出来。他旋即回过神来,忍着剧痛从马上翻身滑下,趁那人还未及撤手,他猛地扑上去,以迅雷之势将其压制在了身下……
这一切发生不过短短一瞬。片刻之后,周遭人马皆被惊动,众将士围拢过来,见之恺胸前血流如注,一时都慌了阵脚。一壁着人去请军医,一壁又纷纷将手中刀剑对准那已被之恺制服在身下的刺客。
那刺客冷笑几声,竟忽然口吐鲜血。之恺见状大惊,忙动手要去撬他的牙齿。只那刺客不知服了何等烈性猛药,气息即刻已去了大半,哪里还来得及。之恺犹不甘心,抓提着他的脖子不让他断气,声声逼问到底是谁派他来的。那刺客一边冷笑,一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道:
“功高望重,必生不臣之心……如今殿下锋芒已露,忌惮殿下的人又何止一二……谁派我来……可有什么重要……”
说毕,他头往旁侧一耷拉,自行断了气息。
之恺悻悻的撒手丢开他,精神骤然一懈,方觉得伤处剧痛,忙拿手死死摁住胸前,虚弱的说了一声:“搜身……”
众将士听得之恺声音都已有些虚浮,唬得慌忙丢下手中刀剑,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回营帐;另留下几个人,将那刺客里里外外的扒了个遍。
吴仁邦与吴祯儿也得了情况,十万火急的从前方飞奔而来。吴祯儿浑身发抖,哆嗦着扑到之恺榻前,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吴仁邦跟上前也看了看,见之恺伤得不轻,一时也有些慌张起来,一面安抚之恺,一面赶着催着请军医,一面又命人去彻查刺客的来历……
这时那几位负责搜身的将士进到帐里来,将一块签牌呈与吴仁邦,称是在刺客里衣中搜出来的。
吴仁邦借着幽微烛光细看那签牌上的刻的字,“东宫……”
之恺在旁听得真切,震惊得几乎不敢相信,险些从榻上跃起,“东宫?!”
吴仁邦心下疑惑,又反复翻看了几次,方将那签牌递与之恺,沉吟着道:“殿下,此事必有蹊跷。且不论这牙牌真假。这刺客,既能以自尽来掩盖身份,又岂会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又是将标明身份的牙牌放在身上,又是说什么功高震主一类的话,生生将嫌疑指向东宫,显然就是嫁祸!还请殿下三思,切勿受了奸人挑拨才是。”
之恺有气无力的冷笑,“正因为大多数人都如吴侯这般想,所以……若东宫那伙人想要头一个排除嫌疑,也就让刺客身上携一块自家门牌便是了……可真真是太简单划算不过……”
“这个……倒……”吴仁邦犹豫少顷,正要说话,却见几个军医带着药箱上气不接下气的赶了进来。吴仁邦连忙让了,又命人多点上些灯烛。军医们轮番上来望闻问切。一一检查过后,又擎着灯仔细查看他的伤口,只见伤口血流不止,那血的颜色暗得发黑。大夫们面面相觑,聚一起窃窃讨论了半晌,方才面色沉重的朝吴仁邦走去,深深作揖道——
“禀吴侯,那匕首……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