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我几乎没有迟疑,一口答应了剜月。
惜萱,只有苟延残喘,才有资格继续拥抱你。
当晚,惊鸿和子桓踏上了回庸赋的路。从此,一个是占星族的王,另一个是暗杀族的王。
而我和惜萱,则留在了剜月的宫殿,四周,是永恒的黑暗。
从那时到现在,我帮剜月做事,已经有上百个年头了。我早已记不清,我的手上沾过多少人的血,我不能有情感,只能有任务,一个接一个必须去完成的任务。
我只记得那一次,剜月要求我暗杀的对象,得知了我的行动,提前绑了惜萱做人质。
我放下手中的剑,对他说道:“你放了惜萱,我定会护你周全。”
他将信将疑:“我可以相信你么?”
我点头道:“当然。”
他放开了勒着惜萱的手,我连忙把惜萱接过来,护在怀里。而与此同时,我暗杀术幻化的手里剑,已经恰到好处的没入了他的心口。
我没对剜月提及这个小插曲,只说,任务和以往一样,很成功。
然而剜月终究还是从不知名的人那里听到了这件事情。在我下一次出门执行任务的时候,剜月把惜萱叫进了屋里。
她说:“你应该知道,冷清秋的二十年又快到了吧?作为我的手下,我不希望他有软肋。有弱点的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陷阱,所以如果这个人不值得我再去利用,我也就没有救他的必要了。”
“而他,冷清秋的弱点,就是你。”
惜萱笑笑:“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识相点,喝了这杯酒,我保证你死的不会有一丝痛苦。而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
“别说了,我喝便是。”惜萱说着,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在路上心口突然一痛,险些跌下马来。
惜萱,惜萱怎么了?
我赶回到惜萱身边,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我抱着惜萱看大夫,大夫只说:“请冷主节哀。只是可惜了,惜萱姑娘与她腹中的孩子。”
我的头嗡的一下炸开来,愤怒一瞬间燃烧我的双眼。
我冷清秋,这辈子不杀了剜月,誓不为人。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爱上了神秘却哀伤的深红色。
我疯了。
每天只知道喝酒,喝醉了酒睡着了,醒了之后就抱着酒坛喊着惜萱的名字,然后继续喝酒,似是这样,惜萱才从未离开。
我知道,剜月却绝不会养一个废人在她的手下,她封印了我所有的记忆,把它们放在惜萱留给我的玉佩中。从此,我只知道那块玉佩是我从未离身过得配饰,却再也记不起它之于我的全部意义。
我依旧是剜月最引以为傲的手下。
或者说,是她的杀人傀儡。
没有心的傀儡。
不会动,也不会痛。
这一次,我的任务是,接近并杀了一个叫云白筠的女子,以及,她身边的御华凌。
我嘴角上挑:“御华凌?传说中很厉害的那个御华凌?”
剜月点头:“没错。”
我笑:“我倒是不确定,他能不能在我的暗杀术下,活过三个回合呢?”
我并不是要等剜月的答案,自顾自的开始执行任务。
云白筠无疑是我见过的最好杀的人,单纯的就像一汪清泉。我的手里剑抵在她的背上,却忽然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
“你也是她的人。”化名为墨憎的御华凌冷冷的盯着我,目光似要将我杀死。
“不错。”我微微笑着。
“你想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你又怎会不知道呢?只是你这个小朋友还真是可爱,让我都忍不住想要改变主意了,咯咯。”我最喜欢做的,就是玩弄手中的猎物。
“你别想打她的主意,你还没这个资格。”墨憎上前一步,扼住我的咽喉。
那一瞬间,我忽的头疼欲裂,似是在很久之前的深渊里,我也曾这么深的,爱过一个人。
我却只是笑笑。
我刻意接近云白筠,博得她的信任,继而成功留在她的身边,再博取所有人的信任。看着他们明明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又对我深信不疑的样子,我很想哈哈大笑。
直到,我遇见了那个女孩。
“这是琥珀之珠,是纯净和温柔的象征。”乌兰芙雅的脸红了,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希望哥哥能一直这样的微笑下去。”
我刚要伸手接过乌兰芙雅手中的珠子,乌兰芙雅却接着又拿出了一个香囊来:“这个是我昨天特意为哥哥绣的,希望哥哥能够收下。”
我笑笑,怎样?又是一枚上钩的猎物么?可是看着这个女孩,我却不忍再去伤害她。
我笑笑,接过了乌兰芙雅手中的珠子和香囊,接着从脖子上摘下来自己的玉佩,递给乌兰芙雅:“芙雅,哥哥姐姐们要走了,今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明年的春天你便要出嫁,哥哥怕赶不及回来参加你的婚礼,就先把这个玉佩送给你,祝你新婚快乐。”
我忽然,想把这个跟随我多年的玉佩,送给这个女孩子。
我忽然,发现这是我仅有的良知。
也忽然,头痛欲裂的感觉再度袭来。
我没想到,这个执着的女孩会一直追随我到榴梧,我还记得她在听风坊遇见我时无助的样子。
——我现在回不去了,我再也不是巫舞部落的人了,也就,再也没有什么安定可言了。
——冷哥哥,我现在没有家了,你愿意带我一起走么?
该死,又是头痛,为什么在执行这个任务开始,我就被这种莫名却无休无止的疼痛包围?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要把这个女孩带走。
心里,似乎有什么正在动摇。
再后来,我遇见了一个名叫陈夏晚的女子。这个名字我太过于熟悉了,那是一直跟在墨憎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女子。
可是,墨憎爱的并不是她。
作为一个好的杀手,对方的一切,我早已了然于胸。
可我却惊讶的发现,我在这里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执行任务,甚至连看戏的意味都少了许多。我只是想和这些人在一起,做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冷清秋。
就好像,我也曾经对谁,有过这样平凡的承诺。
一切,终于在桥汐阁,尘埃落定。
在那里,我似乎遇到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将要去做什么,不知道我在这里,有什么必须完成的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