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我不是怀疑你,而是你写的字我后面认不出来,过来跟我口述一下。”
仍然无人应答,这下就连江翎也奇怪了,开口道:“还有?”
裴越重重的嗯了一声,把一张正反两面都写满了字的纸展示给江翎看,江翎只是看了一眼,就被那鬼斧神工的笔迹和密密麻麻的战利品给惊住了,他有点怀疑,从来没听说他手下有哪个营这么骁勇,能从一场规模不算大的战斗中得到这么多战利品的。
这时一个细细弱弱的声音响起:“回王爷,周至青我认识,他在长天校尉手下的南营,他手底下三百人不到,还不够资格进大帐。”
江翎挑起眉头,:“长天校尉,三百人杀敌一千,这样的人一直没有升迁?”
被点到名的校尉面色一白,他咬牙道:“王爷,这件事情有误会,属下一开始的确让他领了千人的兵马,但是没过多久那周至青居然把人都放归了,属下后来才发现那根本就是个傻子!”
裴越对这人越发感兴趣了,他把那叠写满了字的纸拿过来,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发现长天校尉说的大概没错,八岁小孩儿也写不出这么丑的字来,简直就像有个人一笔一划的握着他的手写出来的似的。
江翎闻言挥挥手,算是暂时放过了长天校尉,不过他还是说了一句:“等仗打完,要是这人还活着,带他来见我。”
长天校尉连忙应下。
裴越整个人都垮了,这仗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再打下去了,他想王都里温言软语的闺秀,镶金带玉坠着珍珠做的流苏的车辇,走马章台,赏尽名花,那真是说不完的风花雪月,数不尽的风流肆意。而不是在这里,每天无数次的把刀捅进匈奴人的肚子里,然后带出一段血淋淋的肠子。
想起王都,裴越又来了精神,他一边记录一边对江翎说道:“王爷,前些日子我们在匈奴右贤王大帐找到的那块千年暖玉呢?没送给心上人吧?我用那匹汗血马跟你换,我事先声明,等回去了我要送人的。”
江翎头也没抬:“我已经送人了,心上人。”
裴越用一种看色中饿鬼的眼神看着他:“送心上人就不能送其他的吗?宝石绫罗,金珠玉饰你什么没有?我是要送给小衍的,他一到冬天身子就不好,手凉脚凉……”
江翎扬起眉毛,笑了笑:“小衍就是我心上最惦记的人,我送给他了。”
裴越不说话了,他觉得心很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可怜的下属了,不怕平庸的主子,就怕英明的主子,最怕的是英明还不够,他还鸡血,一个时常鸡血上头的英明的主子还不是最最最可怕的,最最最可怕的是一个时常鸡血上头的英明的主子他还喜欢开玩笑,这还能不能好了!
说是这么说,抛开这些恶劣的成分,裴越觉得裴家还是押对了宝的,太子.党如日中天的时候,和几位王爷的关系都不怎么好,只有一个六皇子因为年纪还小,生母早逝,被寄养在东宫,自小和他关系就不错,因为有着这段情谊,裴家在后来靠拢上来的那些势力中地位超然,可以想见,只要江翎登基,裴家至少能再风光三十年。
但是这些设想的前提是,他要登基啊!难道王都里那些大臣会主动等到老头子驾崩后过来漠北给他穿上冕服戴上帝冠吗?不在背后捅他一刀就不错了啊!
“将军,青鸟营有消息传来,王都那边的,说只能见到王爷再报,见吗?”正要就寝,裴越的亲兵统领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裴越抹了把脸,若无其事的把手里一本发黄的书册塞进枕头底:“见。”
王都的消息没有轻重缓急之分,就算是那老头坐在龙椅上放了个屁,都是大事。
夜半明,宫中的钟声响了三下,江衍从睡梦中惊醒,周宁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整齐,连滚带爬的进来,跪在了地上:“公子,陛下,驾崩了。”
江衍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一列禁卫军已经将东宫团团围住,禁军统领抬脚踹开内殿的门,他身后的禁卫军拔出了刀,一排排亮闪闪的刀光从江衍的脸庞上划过,映照着他迷茫的眼神。
“六宫戒严,都不许……动。”原本威严大喝的禁军统领一走进来,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从脸涨红到了脖子根,干巴巴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