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饭?
更令他绝望的是,严林在崩溃中说出多年前的往事,那个冬天,楼梯拐角的一个小邪念,尤琪的尖叫,血流成河,没来得及在这世上走一遭的小生命没了。
十年后的周臾站在医院走廊上,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
周臾在梦中,冷冷地看着那个他嚎叫,捶打着医院的墙壁,哭到没眼泪。他飘到他面前,讽刺道,“你这个蠢货,什么都没有发现。是我的话,一定不会让尤琪遇上这些事情。”
那个他仿佛听见他的声音,呆呆地看着虚空,“如果,我能改变过去和未来呢?”
阿宽在电话里嘶声力竭,“改变未来?怎么改?我们生活在现实世界里,什么都没发生。你现在就是个嫌疑犯,要把他们三都处理了,你就是杀人犯。尤琪要知道,绝对不愿意你变成这个样子。刚才她看见你了,追着出去,被车撞了。你TM是上帝,要改变未来怎么没预测到这个?”
“她现在在市中心医院,生死未卜。你自己选,到底是去见她一面,还是跟那三人渣一起完蛋。你选,你选啊!”
周臾惨然一笑,本以为能改变一切,结果什么都没改变,反而提前了。他仓惶地看着四周渺无人烟,如果将三人带车沉入河中,再叫车去医院恐怕晚了。
人生最不能有的是遗憾,他哑着声音,“给我医院的定位。”
“马上。”
阿宽发了定位来,周臾立刻设置导航。
姚夏惊恐地看着他,纵然害怕得全身发抖,却一点也不敢动了。她生怕惊扰到周臾,一脚油门便冲入大江。幸好,车猛然启动,倒车,一头扎向了大道,而手机导航也开始以中心医院为目的地运行。
时间从来没过得这样漫长,也从来没有这样快速。明明通过许多路口,看见穿着制服的交警和巡逻的警察,却没人敢挣扎。直到远远看见中心医院巨大的十字标记,车拐进医院停车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周臾根本不理他们,心急如焚,满脑子妄念。
尤琪怎么了?为什么明明扭转了关键事件,她还是遭遇了车祸?为什么坏人得不到惩罚?他该怎么做?肯定是因为太心软了,一开始只想着隔离自己和尤琪,只想着把严林弄出海城。没想到严林纵然事业上遭遇了打击,也决定离开海城,却把全部的错都算在尤琪头上。他决定趁尤琪出国前见一面,将迷昏的她带去酒店。他在QQ群里对人炫耀,“时间点选得很好,她不会追究。因为那会耽误她出国的大事——”
如果从拿到信的第二天就开始动手,结果绝对会不一样。
努力了十年才得到的一次机会,被他毁掉了。
周臾痛恨自己的软弱,满大厅来来去去的病人和家属更让他惊慌。十年后同样场景,撕裂他身体和精神的痛,开始席卷蔓延。他扑到服务台,急切地说出有气的名字,服务的护士见怪不怪要他等等。他等不了,干脆冲进急诊室,一间间找。
没有,没有——
不,错了,车祸肯定会有严重的外伤,一定是送去了手术室。
周臾跑出去,电梯需要排队,干脆从消防楼梯走。
身后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无措地回头,刘子昂的脸晃过,很不赞同地看着他。
周臾立刻死死拽着他胳膊,“尤琪呢?”
这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嘶哑。
刘子昂面色铁青,“你还有脸来?”
“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刘子昂摇头。
周臾已经快要发疯,掐着他颈项,“她在哪儿,带我去!”
“你活该。”刘子昂用力打开他的手,“混蛋,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我混蛋,我该死——”他喃喃,“难道,我又来晚了?”
刘子昂紧闭双唇,见他几乎已经站不稳,重重叹一口气,“你跟我来。”
周臾已经没了魂,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无灵无识地跟随他,穿越长长的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冷光灯照出来的影子,穿着白色长衫快步来去的医生,捧着满手病历的护士小姐。这是一道生死桥,一头挂着活人的心,另一头却牵着死人的魂。他每走出一步,仿佛便老了一岁,走完不长不短十来米距离,便跨越了长长的十年光阴。
“她在里面。”刘子昂整个人变得飘忽起来,推开一间医生办公室的门,“你进去吧。”
周臾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想去抓门把手,才发现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他张开嘴,口中吐出气音。
刘子昂有点诧异地看着他,他这才听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
“帮帮我,我没力气了。”
刘子昂牵起他的手握住门把,门应声而开。他放开他的手,推推他的肩膀,示意他进去。
他恐惧地迈出最后一步,入目是医院天蓝色的垂帘,将里面和外面分成两个世界。一个护士挑开帘子出来,见了他后面色不是很好,但却没说什么。她身后是一张医生办公桌,一个短发女子背对着他,在感谢医生。
那女子站起来,对医生微微鞠躬,然后转身。
明亮的圆眼睛,尖尖的小下巴,嘴角自然的弧度往上翘。
是尤琪。
她看见了他,她在笑,她说,“周臾,你来了?”
周臾眨了眨眼睛,心防决堤,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