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传到小袁营,整个流民大军都引起了激烈的恐慌,本来预计还要等几天出发的大军提前了足足三四天开始了这趟跋涉。
只不过骑在头小毛驴的背上,跟着队伍前行,宋献策是一丁点看不出担心忧虑的模样。
这一切都出自他的谋划中,作为朝廷宿将的孙传庭,宋献策可着重研究过。
此人善谋,练兵也是强手,尤其是会住战机,横行天下的高迎祥就是败在他手里,一道上从巴蜀游览一圈的起义军高歌猛进,走汉中道归陕,孙传庭就五千人,偏偏就抓住了流民军人困马乏,才走出蜀道的那个空隙,在黑水峪把高迎祥的闯军给堵住了,一战之下,生擒闯王,送到京师给剐了,自己也是名扬天下。
这样人盯着小袁营大半年了,能不研究透这些草莽英雄啥性子,他要是不留下伏兵,宋献策敢把自己姓左右颠倒了写。
可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宋献策是依旧嘻嘻哈哈鼓动着周尔敬他们去踩了,折了足足一万多青壮,对于东江来说,的确是个损失,可在宋献策看来,好处还是大于坏处的。
周尔敬这些刺头连带了他们几年的首领袁时中都不服,用句三国里的话说,那就是脑袋后面长反骨,到了东江又如何会做个老实农夫,还不如死了的好。
至于孙传庭是否会派来追兵,宋献策倒是不担心,因为此时,京师河北那头,清军给的军事压力也的确令人窒息,哪怕周尔敬晚个四五天出兵,或许都遇不到孙传庭打个回马枪的官军埋伏,孙传庭没有时间回头接着找小袁营算账。
当然,这个宋献策是绝对不会说的,而且不光借着官军的手除掉自己队伍中的刺耳头,宋献策此时还在做着一向更为残酷的事。
跟着队伍走,就算是文孟都是走出了一身臭汗,端着把大刀又是左右张望了下,他是心急火燎的回了来,对着宋献策猛地抱了抱拳头。
“宋大人,走慢点吧!后面队伍都有些脱节了,好几个掌家过来禀报,实在跟不上!”
“老文,你就去问他们想活命不?身后就是孙传庭的追兵,想活命就快走!只有到了豫鲁交界,和沈戎的三个团回合,才是安全!”
“他娘的,沈戎这货属乌龟的吗?爬都应该到了!”
提起这茬,文孟就生气,破口大骂一句,旋即又是心急火燎钻到了流民队伍中。
打发走了他,宋献策也是手搭着凉棚向回张望了一眼,他的眼皮子,忍不住再一次剧烈的抖动了几下。
就在这几眼,一对相互搀扶着的老头子老太太一起倒在了路上,急着赶路的流民甚至埋都没有埋,直接将他们挪到了倒边,相拥在一起的老两口就成了这大灾之下地狱般的河南永恒之景的一部分了。
每时每刻,队伍都在死人,干渴,疾病,衰老,劳累,让这二十万人中的老弱病残纷纷被残酷的淘汰,当队伍走到东江时候,也许只剩下四分之三了,可去了的至少都是无病无灾的青壮,可以为东江节省下大笔的资源。
这个时代,资源就是一切。
凝重的摇了摇头,宋献策忍不住,沉重的念诵了一句偈语。
“白骨累于路,地狱应入我!”
…………
一面走,一面死亡,一面又有新的流民汇入,小袁营的存粮宋献策是毫不吝惜的拿出来,仅仅有饭吃这一条,就吸引了各地流民犹如飞蛾扑火那样前赴后继的向小袁营靠拢着,毕竟人太多,比不得三个人轻骑快马,自太行山行进到曹州附近,足足花了一个多月,快十月末的时候,庞大的流民队伍这才抵达了山东边境,曹州。
这一个月时间,恐怕不下五六万人死在了路上,被残酷的行军淘汰掉,然而,流民队伍不减反增加,这么来来回回的汇入,居然达到了恐怖的三十万,如此恐怖的一支流民,守边的山东官军甚至根本不敢阻拦,直接跑了。
而此时,曹州已经落在了东江手里。
没办法,曹州最开始是刘泽清的老巢,土霸王让人宰了,剩下的小蚂蚁屁都不是,余大成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发了封公文,要派人去曹州剿匪,那儿的参将游击屁都不敢放一个。
也就是东江,这么两三个月时间,耗费银子十万两,足足运送了三十万石粮到了曹州,这也正好赶上了流民已经断粮两三天了,正好接上了溜。
城门口,满带欣喜,沈戎是大张臂膀,拥抱着照着文孟迎了过去。
“哎呦呦,文兄,两三个月不见,你可是黑了不少,瘦了不少,兄弟我给你摆在了酒宴,咱喝酒去!”
谁知道文孟阴沉着个脸,二话不说,咣当一电炮头直接呼他脸上去了。
“哎呦我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