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透,坚定,此时还有浓浓的悲伤。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巢闻自知此时实在狼狈,于是想要偏过目光,想要告诉眼前这个人不要过来。
他太臭,太脏了,太难堪了。
他走上了他父亲的老路。
他不想她看到他这副模样。
但他移不开目光。
他只是这样,愣愣地望着梁熙。
然后下一秒,他就被毫无顾忌地抱在了怀里。
那对他来说,算是久违的温暖与依靠。
“马上就好……”梁熙轻轻吻上他受伤的额头,然后用从武子身上搜出的钥匙打开手铐和脚铐,一边不住柔声安慰道,“都会好起来的,没事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去……”
她故作镇定,但巢闻还是看到了她的双手在发抖,差点连钥匙都拿不稳。
然后他感觉到了滴在自己手背上的,温热的液体。
把巢闻送进急诊室后,梁熙彻底撑不住了。
她像是双腿发软一般,一下子靠着墙滑了下去。
所幸身边有人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就这样狼狈地跌坐在散着消毒水气息的地板上。
柯清怡风尘仆仆而来,衣装随便,素面朝天,伸手稳稳地抓住梁熙的胳膊,把她架了起来,低声道:“巢闻都没倒,你怎么能倒?”
梁熙怔怔地转过头望向她,看得柯清怡也是一愣。
只见短发女子双眼通红,眼底氤氲了一层悲伤的水汽,泪水早已打湿了面庞。
柯清怡从包里掏出纸巾,为她擦拭眼泪,一边解释道:“是侯彦霖找我来的,他说你身边或许需要个人陪着。”
侯二公子的情商确实很高,论角色和交情,柯清怡的确是不二人选。
见梁熙不说话,柯清怡拍了拍她的肩,轻叹道:“咬咬牙关,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呢,想哭就哭吧,哭过以后不要太消极,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梁熙闭上了眼睛,手指紧握,手心早已有指甲嵌出来的血印。
她也是这样安慰巢闻的。
可是她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是安慰人的鬼话罢了。
想到这里,梁熙就后怕,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道:“我赶到的时候,他们要正要给他注射第二管药……”
说着,她的牙关都忍不住打起颤来。
她这一辈子都不曾有这么崩溃的时候。
“以前在艺天时,参加过一个禁毒的宣讲……”她的声音很小,断断续续的,但柯清怡能听得很清楚,“注射比口服要严重太多,是直接进入血液……如果是第一次接触毒|品就是用打针的方式,有很大几率会直接死亡……如果我们再晚一点,等第二管下去,他的身体机能基本势必要伤一半……”
柯清怡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
梁熙眼底浮现出恐惧:“戒|毒……也很痛苦……哪怕只注射了一支,都有戒的时候受不了自杀的……当时有播纪录片给我们看,真的是……非常痛苦的过程……”
柯清怡握住她发凉的手,安慰道:“稍后张承恺的人就会来把巢闻接走,以张家的财力物力,肯定能给巢闻提供最好的环境和医生,一定能顺利挺过来的,你要相信巢闻。”
“我当然相信他,我相信他……”梁熙闭上眼,咬着牙道,“可是为什么他要受这样的痛苦,他什么都没做错,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表面看上去不好亲近,但实际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固执,认真,坚毅,细腻,体贴……
从不耍大牌,不沾染娱乐圈里的坏风气,从没有损人利己过。
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但是从小就一直如履薄冰,处境艰难。
为什么会这样?
童年已经不幸了,为何长大后上天还是不愿给出补偿?
不是说恶人才会有恶报吗?
他说等忙完这一阵后要带她出国旅游。
他说他以后走红毯都要带着她。
他说“韩烁的世界里,没有你,可是我有。”
他说“我会赚很多钱,你不要走。”
他说“不要再一个人在外面等了。”
他说:“媳妇儿,我等你三年。”
“我喜欢你。”
……
梁熙猛然睁开眼,瞳仁漆黑,竟是冷静下来了不少。她缓缓道:“是我没保护好他。”
柯清怡皱眉:“梁熙……”
“所以我不会让自己好过的。”她语气淡漠,眼神坚定,每个字都说得很轻,却又如承载了一个严冬那样重,“而在这背后设计一切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看到她眼底的狠厉,柯清怡暗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