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时不时有一些云彩飘过,带来一些阴凉。
船沿途偶尔在码头停一段时间,有人上有人下,转眼十一日,任炜和裴子云也相熟悉了。
裴子云舱室大,经常取一些凉菜,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两人坐着一同谈天说地,写诗作词,又或说些经意。
一壶酒放在小煤炉上温着,酒香弥漫开来,裴子云喝了一口,笑着:“犹慎独,此经意上谓,在独处时谨慎不苟。”
“往贤说:《中庸》谨独,《大学》诚意,乃下工夫要切处,不可放过。”
“这些话看似微妙大义,其实说穿了,非常简单,人不能不忠,不忠者身死族灭,人不能不孝,不孝者身败名裂,人不能不义,不义者人人侧目,人不能不仁,不仁者常无善终。”
“所以在这些社会压力下,人谈不上大忠大孝大义大仁,至少也得是小忠小孝小义小仁,才能活下去。”
“可这些,是你真心愿意么,在独处时,没有人看见,你还是这样想么?”裴子云笑了笑,前世在单位在公司时,谁敢对老板叫嚣我就是吃里扒外,对同事叫嚣我就是专坑朋友,对女朋友叫嚣我就是无情无义?
可在网络上,谁也不知道是狗是猫的情况下,自然真性流露:“我就是人渣我就是吃里扒外专坑朋友无情无义,你能咬我?”
这就是谨独在现代的意义了,他不胜感慨说:“所谓的谨独,就是没有丝毫压力逼你时,让你真性情流露,你还是忠孝义仁么?”
“要是办到这点,就是中庸矣。”
任炜听着怔怔,这些天任炜对裴子云日益欣赏,觉得甚是不凡,许多观点都与着自己的看法不谋而和,但是现在一听,才知道至少在经意上,裴子云远胜过了自己,将箸一丢,叹着:“此言已近于圣贤矣,裴兄对经论远在我之上,我中不了举,难道你也不中,实在让人吃惊了。”
裴子云不答,起身推着窗户,才是推开就有一股风吹进了房,遥望着水面,遂说着:“我读着任兄文章,有一点看法,我说,任兄你听听?”
听得这话,任炜举杯:“裴兄不必虑我,请说。”
“经书科考,除经世致用,还有着经论,虽说有些东西读着无用,可都是晋升之阶,任兄颇有大才,只是有点拘泥不化,要是能破开一些窠臼,中举易耳。”
听着这话,任炜炯炯有神,盯着裴子云就说:“裴兄谬赞了,裴兄比我看的更透彻,完全可中举人,为何不去考,反甘心当个秀才呢?”
裴子云斟上一杯酒,许久才说说:“当官呕心沥血,劳累公务,说不定一个差错就身首异端,没个下场,还是逍遥自在更符合我的本性。”
任炜听了,捻起一颗花生,嚼了嚼,满嘴浓香,却苦笑:“那还得逍遥本钱,没了富贵,谈什么逍遥。”
“人生在世,多不如意,岂一言而弊呢?”裴子云用筷子夹了一粒花生,沉默了会说着。
话落,一时间寂静,两人都喝酒,没有说话。
“乌头渡到了,乌头渡到了。”船一震靠岸了,裴子云见任炜要下着船,跟上去说:“任兄已到家乡,你我相谈甚欢,我送送你。”
“多谢裴兄。”任炜说,两人下了船,踏到了码头上,任炜就指着说:“我家住在不远。”
码头出去,有一条街,不过,大概一百米,两面店铺自不多,但总算酒店、米店、布店还有,到街道口转了弯,任炜指着不远处河侧一座宅子就说:“那面就是,船上久受裴兄招待,还请在我家用顿饭。”
才说着,一个少年匆匆往前,撞了一下,任炜觉得有些不对,伸出手将少年一抓,说着:“松儿,你去哪里?”
听得熟悉的话,原本低头向前少年抬起了首,发觉面前人是父亲,一时间眼泪就掉下来,连忙说:“父亲,不好了,不好了。”
说的急促,一下子迷糊了。
听得小儿焦急声音,任炜就是慌乱,连忙问:“松儿,你匆匆忙忙,可是家里发生了事?不要急,慢慢说!”
“父亲,你终于回来了。”少年上前抱住父亲,就号啕大哭起来,说着:“父亲,我正要上街去寻大伯,求些帮助。”
“上次母亲为了大哥的病,借了九两银子,谁知道钱爷心狠坑骗,现在过了几个月,连本带息要三十六两。”
“家里哪有现银,上门催债说要把家里三亩地拿去,母亲准备变卖嫁妆,我要上街找着大伯,看能不能帮忙。”
听着这话,任炜脸色一白,想着自己秀才身份就咬牙说:“松儿,你随我回去再说。”
“是,父亲。”少年有了主心骨,三人向家中而去。
才到家门不远处,就听着闹声,一大群人围在门口看热闹,有些人寻觅不到位置,还趴着墙往里面看。
见这情况,任炜脸色一变,大步向前,围观的人见是任炜,有的讪讪避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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