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麻烦你了!”唐韶目光一扫,似乎没有发现书房里有两个人对他的感冒,声音平板地起身对许知县抱拳见礼。
“客气了,客气了……”许大人咳嗽声连连,讶异自己居然在这个唐韶面前紧张了。
心虚的许大人赶紧转移注意力,和陈靖安闲聊开来,陈靖安是亲戚,问候一下陈大人的妻室,就是陈靖安的嫂子、许大人的胞姐陈许氏,自然能谈得起来;沈莳之是下属,谈些风土人情,凑凑趣,更是和谐;唯独那个唐韶,从头至尾,除非点到他名字,否则金口不开。
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给许公子选先生这件事上。
因为该问候的亲戚都问候完了,该聊的风土人情也都聊完了,书房里一下子有点冷场,许大人绞尽脑汁,终于被他想到了选先生这个事上,其实,他只是随口扯一句罢了,并没有要他们解决难题的打算。
但是陈靖安显然觉得自己身为亲戚,应该要帮忙解决,所以,一脸热切地关心起两个人的情况,最后还煞有其事地要求看两个人写的字。
许大人懵懵懂懂之间,就拿出了两个人的字,让起了位置,任由陈靖安和唐韶凑过去点评。
“这个云肖峰的是欧体哦,不错不错,那个陆远廷的是颜体,很好很好!”陈靖安说了一圈,却是两个都好的意思。
唐韶看着“举直”两字,眼眸一亮。
“这个陆远廷马上就要春闱了吧?等到他日高中,恐怕就不能再做先生了……”陈靖安一针见血地指出。
许大人点头附合。
“韶兄,你习的就是颜体哦,你看,这人写得较之你如何?”陈靖安偷偷地用手肘抵了抵唐韶的手臂。
“大气凛然,结字方圆,好!”唐韶言简意赅,却是表达了对陆远廷的赞赏之意。
“知秋兄,你不是头疼选哪个吗?我看这样吧,诗书就让这个云肖峰来教,字就让陆远廷教,这样岂不一举两得?要知道,能被韶兄称赞的人可是不多的哦!”陈靖安虽然笑嘻嘻地,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是,是,靖安和韶……兄弟的眼光自然是极好!两个都选,两个都选!”许大人笑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莳之。
沈莳之面对眼前的变化,也是目瞪口呆,接触到许大人暗示的眼神,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反驳的话在沈莳之的喉咙口绕了几个圈,还是顺着食道落回了肚子里。
深谙官场之道的许大人都不反驳,自然是因为陈靖安是陈大人的胞弟,他不会驳了陈靖安的面子,所以,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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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去杨府报到的云罗终于在这天的中午从杨太太的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激动的她握着杨太太的手许久不曾放开,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逗得杨太太眉开眼笑。
送走了云罗,杨大人阴沉着脸从后面转出来。
“哼,这个沈莳之,成心和我做对!这次幸好来了两个从京城过来办差的人,开口建议让云肖峰来教诗书,要不然,我的老脸不知道要丢到哪个角落去,要是传出去,说我和沈莳之不对付,许大人偏他不偏我,我以后怎么在衙门里立足?亏许大人还假惺惺地在我面前说,既然是你举荐的,自然是全然相信的!我呸……打量着我不知道内情啊,这衙门里里外外,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杨县丞学着许大人的腔调,火得怒气冲天,牙齿咬的紧紧的,可以想象,如果沈莳之在眼前,他说不定立即就会扑上去。
“这个沈莳之真这么张狂?”杨太太当下变了脸色,废话,任何人跟他们抢风头,那就是挡他们的财路,就和他们不共戴天!
“呸,亏他那个太太满口姐姐妹妹地亲热,原来就是个笑面虎,合着老是往我这边钻,就是为了要盘算那些个孝敬我们的人?”
杨太太的媚眼一挑,隐隐觉得最近身边围着的人少了,平日里那几个定时定点出现的老面孔,也出现地层次不齐,难道说……?
杨太太和杨县丞的目光撞在一起,都泛起了怒意。
好你个沈莳之!
好你个周惜若!
两人都冷笑起来,心里却是气得要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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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县许给云肖峰的束修是一年三十两银子,四季各两套衣服鞋袜,外加安排他们父女两人的食宿。
听到这个好消息时,云罗的嘴巴差点没有咧弯到耳垂,父女两人忍住激动送走了许府的管事,扶着门板差点没笑岔气。
三十两哦……而且包吃包住,外加衣服鞋袜,算上这些,就相当于是五十两了!
五十两的束修,随便到哪都是高的了,且又是知县公子的先生,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体面的差事了!
云罗和云肖峰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笑得更激动,云肖峰的背脊也比往常挺直了许多。
五年来,云罗第一次觉得家中的泥地不是那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