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自重,后面有女眷,请你们回避……”红缨一向寡言,说话也不是很柔弱,此刻更是有几分义正言辞的味道。
“滚……听你胡扯,敢拦杨爷的路,瞎了你的狗眼……”接着就是蒋芝涛猥亵下流的声音,“哟,小脸满嫩啊,来,摸摸……”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响起,就见一双小牛皮靴出现在了云罗等人面前。
这人有一副让人望而生寒的眼睛。
眼神阴狠潮湿,就像躲在暗处的毒蛇吐着,发出绿油油的光。
云罗垂下了眼睑,瞥见青葱往后退了一步。
蒋芝涛的声音就从那人背后冒了出来:“咦……是林表妹,还有……云表妹……”
一个是姨表,一个是姑表。
云罗怎么听这个话都有点刺耳,尤其是他提到自己时,似乎还带着一丝兴奋。
这个人渣。
看到他,就想起周惜若。
全身涌起恶寒,止不住地恶心。
“表哥……”身旁的林淑红冷淡而客气地称呼。
云罗更是一动不动,瞥过了脸,拿帕子遮了口鼻以示回避。
这两个男的行事不入流,但她至少可以摆出男女大防的姿态来。
红缨急冲冲地跑了过来。满含歉意地挡在了云罗身前,曲膝行礼道:“小姐,林小姐。对不起,奴婢无用。没能拦住。”
小丫鬟人虽瘦弱,气势却不弱。
句句指责,义正言辞。
那个有着阴狠双眸的男子闻言微怔,后笑着作揖:“……倒是杨某唐突,不知道有小姐在此,请两位小姐多包涵。”
居然施起礼来,变脸的速度极快。
旁边的蒋芝涛却是谄媚地勾了那人的肩膀,一副口气很大的架势:“杨爷。没关系的,都是亲戚,我的表妹就是你的表妹。自家人,用不着避嫌。”
自家人?
呸……
云罗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
见过无耻的,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那个杨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见到女眷,一双贼眼骨溜溜乱转,看得人直发毛。
这个蒋芝涛还满口胡言,什么亲戚?谁跟她亲戚?
“妹妹,不知道软轿什么时候过来。你这次扭伤了脚可要好生休养,等会狄夫人肯定要心疼了。”云罗不待其他人发声,用在场人都能听得见的音量对林淑红悄悄说道。
“是啊。青葱,快去看看,软轿到哪了……”林淑红立即反应过来,对避在她身后的小丫头吩咐道。
青葱娇小玲珑的身影在众人眼中离去。
那位叫杨爷的还有蒋芝涛的目光齐齐发直。
云罗的目光中敛去厌恶。
蒋芝涛和那个杨爷听到软轿之类的字眼,却不敢再做停留,讪讪地告辞:“点春堂那边出了点事情,午宴也推迟了。我们两人更衣出来就摸错了路,没想到碰上了两位小姐,不敢打扰。告辞告辞。在下漕帮杨泽,今日多有冲撞。改日定当赔罪。”
他居然就是杨泽?
刘罕的外甥。
云罗的脑子里倏地想起许多,下意识地望向林淑红。见到她沉静如水的脸上有了旁人难以察觉的细微裂缝。
“原来是杨爷,失礼失礼。”林淑红的态度一下子恭敬起来。
杨泽点头一笑,满意地和蒋芝涛退了出去。
许久之后,回过神来的林淑红拉着云罗的手感慨道:“谢谢姐姐急智,若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解围。”
她的手心湿漉漉的。
云罗知道她是指“软轿”那茬,杨泽和蒋芝涛就是顾忌有人会来接他们所以才肯速速离去,否则哪有这么容易离开?
一口气长长地吐出。
云罗也觉得夹纱的上衣有些闷热,后背隐隐汗意。
“他们怎么会出现?”云罗示意红缨到转角处去守着,自己则是拉着林淑红蹙眉问道。
“想必今日也请了刘罕。”林淑红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
名流中有刘罕也很正常。
两人不由都默然。
空气中凝重地带了几分惴惴。
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小姐,软轿来了。”青葱气喘吁吁地领着两个婆子过来,婆子手里是一顶舒适的软轿。
这丫头真是伶俐。
云罗不掩赞赏,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青葱和红缨上前小心地扶着林淑红颤颤巍巍地上了软轿,两位婆子看这架势,就知道林淑红伤得严重,不禁对视一眼,暗暗为自己跑得这么积极而得意。
府里大半的人都跑到点春堂去了,就剩她俩有眼色,躲在屋子里歇觉。
他们是经年的老人,又不是主子近身伺候的,听说了点春堂的动静,又听丫头婆子绘声绘色形容曹太太哭哭啼啼跑出去的情形,就知道这样的浑水能离多远就离多远。高门大户有多少腌臜事,他们还想平平安安地熬到出府,可别临老临老还去触了主子霉头,被随手按个名头发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