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极其简陋,一把朱漆脱落的椅子,一张暗的有些发黑的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深棕色的茶碗,里面盛着凉透的半碗茶水。
曲向晚扶着桌子坐下,因着这一连番的折腾,有的血痕结了痂,伤口衣衫黏在一起,轻轻一揭痛入骨髓,挣扎着端来一盆凉水清洗着伤口,确发现有的伤口化了脓,若是再耽搁,一定会感染,望着空空四壁,再摸荷包囊中羞涩,这日子过得当真清苦。
起身走到榻前翻了片刻,翻出一个素银的镯子,这镯子是她唯一的家当了,即便不舍也不得不当出去……
刚一拉开门,便看到五姨娘正心思不定的立在门外,只见她已换了湖水色烟罗上衣,螺髻齐整,点缀着零星的描金珠花,风情万种,盈盈弱弱立在那里很难与园子里偷欢的放浪女子联系在一起。
曲向晚唇角微微掠上一抹冷笑,若她当真说出去池小荷与曲桓的事,怕是自讨苦吃,一来大夫人杜月梅与池小荷虽就不合拍,但为了给曲桓遮丑,必定不会与池小荷计较,重重打压的一定是她。二来,曲桓虽然纨绔,但曲衡之一直以为自己的权威在丞相府内是绝对的,谁敢挑衅!?再想想她自己,如今举步维艰,温饱都成问题,无论做什么事,首要的是活下去!至于池小荷……确是她前进道路上的第一枚棋子!
池小荷仔细的瞧着曲向晚,恨不得在她脸上看出朵花来,然那张苍白小脸上淡淡的,瞧不出任何情绪。池小荷走上前亲热的执起她的手道:“方才在园子里赏雨,无意间发现你受了伤,心中担忧,便拿了凝肌玉露膏送来,也算是我的小小心意。”
曲向晚淡淡一笑道:“五姨娘当真心细如发,我心中郁结,晨起去碧月湖散步,没料到石上青苔极滑,不慎跌了一跤,衣裳全湿透了,还受了伤,正打算出府抓药去呢。”
池小荷蹙眉道:“你好歹是堂堂丞相府千金,怎的还自个去抓药?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们呢?”
曲向晚笑的越发柔和,府中传言池小荷真实的身份其实是个戏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曲衡之给她造了个假身份才蒙混过关收入府中,如今看来,这戏子的演技还不错,“五姨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哪里有什么丫鬟?”
池小荷满面愠怒道:“这事儿回头我与老爷说说,太不像话。碧菊”她微微侧身,身后的小丫头立时端了个朱红漆的托盘走了过来,曲向晚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确是叠的整整齐齐的簇新春衫,微微挑了挑眉,疑惑道:“五姨娘,这是……”
“这新衣是我着人专门为你做的,过几日便是老夫人八十大寿了,到时上至皇室尊亲下至百官达贵皆会前来贺寿,女儿家怎能没件像样的衣裳?”
为她做的?曲向晚险些冷笑出声,自她入丞相府,倒是今日才感受到五姨娘的恩惠,不过老夫人八十寿宴,如此大的场合岂能白白浪费……曲向晚唇角掠过一抹森凉的笑意,旋即微微福身道道:“多谢五姨娘。”
池小荷执起她的手拍了拍道:“以后有困难与我说便是,只要……”她的手紧了紧“日后我必求老爷为你寻一门好姻缘,世家千金,谁不期望嫁个好人家,你是知道大夫人的,她向来视你为眼中钉,又怎么会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向晚,我若出事了,你在这府中便无依靠了。”
曲向晚眉梢微微挑蓦地轻笑道:“五姨娘说的什么话……”
池小荷脸色一变,却见她反手捏住了她的手腕,那双瞳眸暗流般的黑色汹涌好似一片吞噬一切的沼泽,唇角的笑意森凉:“五姨娘觉着我需要依靠谁么?日后五姨娘该如何做,您这般聪明,不必我来教吧?”
曲向晚手上用力,眼见池小荷脸色越来越苍白这才散了阴霾笑若春荷:“五姨娘这般照顾我,向晚自然有分寸”
池小荷表情微微松了松,这才拉过碧菊道:“这丫头聪明,伶俐,留你这里使唤便是,大夫人那里我去知会一声。”
曲向晚瞥了一眼唤作碧菊的丫头道:“多谢五姨娘。”
池小荷拍了拍她的手顿了顿道:“寿宴那日……太子也会驾临”
曲向晚唇角笑意疏冷,太子……如何能等到寿宴那日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