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起身,跺了一下脚,“要配皇子,父亲喜欢,父亲去好了。我是不去的,我们温家的女儿,就该有一股子骄傲,一听说是皇子,就乐得围过去,这种事我可做不来。这天下的好男儿又不是全在皇家,我还没及笄呢,父亲和哥就上赶着要把我嫁出去。我不住府里了,我回乡下住去,我吃自己的,不花你们的……”
她越说越气,说到后头,委屈地扒在桌上大哭。
温子群有些手忙脚乱,生怕温青怪他多嘴。
温青轻声道:“父亲还不是为你好?雍王殿下等了你这么久,你怎把人给拒了?”
“我拿他当哥哥一般,我怎么能嫁给自己的哥哥?呜呜……他对我来说,是同哥哥一样,我拿太子也当哥哥一样,我和七公主、十公主好,她们的哥哥就和我自己的哥哥一样……”
温子群冷着脸,“当你有多高贵,皇上封了你一个玉郡主,你就真成皇家人了?你别忘了,你姓温,
怎敢拿皇子当哥哥?休要胡言。”
温彩哭道:“我不高攀就是,我不喜欢他,不喜欢总成了吧……”她一扭头,风一般地出了桂堂。
她说的是假话,她知道自己很作,也很矫情,可她不是真的不喜欢慕容恒。
她怕前世的一切重现,前世的苦难被她遗忘,早前她也曾想当成梦,可当一切重现时,在冥冥之中与双双给她的记忆重合,她知道一个把握不好,所有人都会堕落深渊。她只要他好,只要他可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没有了她,他一定会过得更好。
温彩抬头,抹了把泪,对身后的双双道:“收拾一下,我们回畅园。”
“出了上回的事,候爷不会同意你去。”
“我喜欢畅园的宁静,我有更长远的计划,我要把柳树镇变成一个世外桃源,让那里的百姓吃得饱饭,穿得暖衣,光是畅园内的人生活好了不是真的好,而是一个镇的人、一个县的人、一个州……”
双双的心一跳,这样的话前世记忆里的温彩便没说过,她后来确实改变了柳树镇百姓的生活。
温彩回到安然阁,对冬葵道:“安然阁不能没有主事的,你原帮忙打理二太太的店铺,还交给你打理。”又对麻嬷嬷道:“你是个会侍弄花木的,安然阁的花就交给你了。”
麻嬷嬷问道:“郡主不长住镇远候府?”
“我一会儿就回畅园,我需要静下心来做些事,等那边的事安排妥当我就回来。那边有双双、梅雪她们服侍,嬷嬷不必担心。”
温青心头闷闷的,他就不明白,慕容恒是个极好的人选,因他们是朋友,对于婚姻的态度、妻妾的态度是一样的,怎么温彩就不喜欢呢。
既然不喜欢,她以心头血为药引,拿自己的命去救慕容恒又为哪般?
“候爷、奶奶,郡主要回畅园。”
温子群厉声道:“这个臭丫头,说她两句就闹离开。上回多吓人,怎还不汲取教训。”
一听说温彩被人劫持了,温子群吓了一大跳,就怕有个好歹来。他可是指望着温彩飞上枝头,好享受女儿带来的荣光与前程。
梁氏轻叹一声,这些日子与麻嬷嬷等人了解了温彩,知她是个有主意的,“夫君,要是留不住,让她去畅园住住也好,多派些护院跟着。”
温青到底没能留住温彩,因为温彩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哥,我有大事要办,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畅园是我的。”
温青瞪大眼睛,尚未回过神,温彩已经跳上了马车绝尘而去,风里传来她的声音:“待我处理好那边的事就回来,哥哥保重!”
温子群啐骂道:“她这性子是跟谁学的?说两句就要闹脾气。”
温青嘻笑道:“小太太说,父亲就是这脾气,上回你与她争执了几句,她与你赔不是,你也不理她。”
温子群噎了一下,心里却有些欢喜,这是他的女儿,不像他像谁,嘴上却道:“我是她爹,说两句怎了,还跟我闹?”正色问道:“她与你说什么了?你怎不拦她。”
“妹妹说的话,总是有一句没一句,上回她与雍王借了十万两银子,我还不信,可后来还真信了。刚才她说……说……”
“说什么?”
“父亲就当没听见,妹妹就是孩子气,说父亲脸泛桃花,许是要走桃花运。”
这是儿子么?怎拿他打趣了。
不过,温子群心里却有异样的感觉。
“你怎跟那疯丫头一样,拿我取笑?”
温子群再没追问。
待温青回到桂堂时,梁氏正在收拾碗筷。
“月娘,这种事让下人们收拾。”
“没拦住妹妹?”
“我能拦得住她,她说要去……”他凝了一下,梁氏拾掇完毕,进了偏厅,问温青道:“夫君刚才的话没说完呢。”
温青低声道:“顺娘说畅园是她的,她回畅园是要打理园子,你信吗?”
梁氏吃惊不小,那畅园可是几年前就开始的,可是她瞧过温彩给温青置的那几家店铺,家家都是赚钱的,原不想信,可府里人说田耀祖田记缝衣机就是温彩捣鼓出来的,如果温彩能弄出那样的东西,再弄个畅园出来倒没什么让人惊异的。
缝衣机和畅园,都让她惊叹般的存在。
梁氏又忆起安然阁里养的那些花,温彩住在那儿时,闲下时就在折腾花木,还在树上绑些布条,忆起畅园里那些名贵的花木,倒与她在安然阁里见的很像。
梁氏未曾细想,“畅园真是妹妹的?”畅园可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二园,设置精妙。难怪温彩死活不要店铺,直说她手头有赚钱的生意,这畅园的盈利可是日进斗金,温彩手握畅园自不屑要其他的店铺。
但,大多数有钱人,越是有钱越是惜钱如命。
温彩待温青很是宽厚,旁人家为了几亩薄田就会争得头破血流,何况温彩给温青的可是大半个家
业。
温青道:“我问你,你怎问起我来?”他面露沉思,“妹妹脑子灵活,她能弄出缝衣机来,再弄出个畅园,我信。”
外头有人已经知道缝衣机设计图便是温彩卖给田耀祖的,据说光是那一套设计图就卖了二百多万两银子。如果缝衣机真是温彩弄出来的,那么畅园是温彩的,这事就是真实的,温青初听时,完全被温彩的话怔住了,这会子细想,他更是坚信不疑。
温彩不会骗他的,尤其不会在这事上骗他。
温青又道:“今儿一细想,可不就是早前我名下铺子上的人么,那个牛大郎我见过两回,他是畅园迎宾楼的管事。”
梁氏则想:温彩还收了一万两银子的租金呢?此念一闪,立即明白温彩收租金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人知晓实情。
“妹妹还真是个厉害人儿,一个女儿家就能建出一座畅园来,听秋阳说,那里景色雅致呢,对了,那座晓风残月亭的词也是妹妹写的?大家都说畅园的大东家是个老头儿、是世外名士……”
温青颇有些得意,“妹妹从小读书就比我好,她五岁时就会识好多的字。母亲新逝那年,她就拿着笔给母亲抄经文了,祖母瞧了都夸赞不已,说她的字写得工整。”
梁氏笑了一下,“护院都带上了?”
“跟着一道儿呢。”
温彩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女子,梁氏想到了京城的流言,“真凤命格”这样骄傲的女子也不知道他日要配个什么样的夫婿。
*
接下来的日子里,温彩与杜鹃、牛大郎、卓世绩长谈过几次,说的是她的远景规划。
“我要把扩大畅园,我要让整个柳树镇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让柳树镇都成为一个更大的畅园。这园子里有精通种果树的、还有精通种蔬菜的、养家畜家禽的、养鱼的、种庄稼的……所以我决定让各处管事招收徒弟。徒弟学会了技艺之后,便可以回乡推广,不仅如此,对人品贵重,有人作保的,我还可以借一部分银钱给他们创业富家,不算利息的,可以分几年归还……”
牛大郎听得摩拳擦掌。
卓世绩拧着眉头,扭头问杜鹃:“你家主子是不是病糊涂了?”
只有傻子才会干这种无息借钱的事儿。
杜鹃顿时脱开大骂:“姓卓的,你才病糊涂了!”
温彩指着园子大门方向,“看着外头那条新街没?往后那里就专卖全镇出产的东西。我要建一个水果村,主产水果,其他副业也可以搞;再建一个蔬菜村,主种蔬菜;还要建一个大型的养殖场,养鸡鸭的、养猪兔的……但不能盲目建设,杜鹃还记得我以前教你的没,就跟开店铺一下,得做调查了解,要看那村子适合做什么,就是因地制宜,让一部分百姓先富起来。我们的百货行每年买这园子里的东西,远远不够,我预备着把百货行开到洛阳去,不,再开到江南去,要是全天下都有百货行,都有畅园。”
杜鹃一脸崇拜,眸光熠熠。只要是温彩说的话,杜鹃便一百二十个的信,从来就不会质疑的,在她眼里,大抵温彩是她认为最能干的女子。
卓世绩目光里带着质疑,忍不住泼冷水道:“郡主的想法不错,只是很不成熟,旁的不说,就是你说的什么果树村,没有三五年能建得起来?”
牛大郎道:“我觉得郡主的想法很好,郡主能建出这座园子,但凡见过这园子的,不都说有些不可思议么,只要用心了,就没有建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