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对付竹条,火光将她秀里含英的侧影勾出一抹暖黄的光晕,她长长的眼睫好似蝴蝶的翅膀,一眨一眨之间,在光影里翘出无限妩媚风情。
夏侯云觉得嗓子里又干干的,喉结忍不住滚了滚。
这种感觉很奇怪,很陌生,他不知道是什么。
从他记事至十三岁,周围来去全是女人。寰王收进长安宫的女人,春花秋月,各有擅场,貌美如花,气香如花,瞧得多了,瞧得久了,再也瞧不见她们的各种如花,但觉得她们一个个面甜心苦,喜怒无常,叹世间女人哪有花好。
直到遇上小丫头。
小丫头!
那个花三个金豆子把他从奴市上买下的小女孩,软软糯糯的,似乎他抬抬胳膊动动腿哼一声痛,便可以让她手忙脚乱,站在他面前,想怒,忍,想走,忍,假假地笑,雪白的小脸都扭曲了,眼角红红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水润润的,那么轻轻一盼,他就酥成一团了,那样楚楚动他的心啊!夏侯云的心又酥了,眨眨眼,叫:
“阿雪。”
穆雪放下手里的竹架,四下看看,蹙蹙眉,走到夏侯云身边蹲下来,抬头,嘴角翘了翘,似笑不笑,伸手撩起他的外袍,夏侯云吓一跳,脸红,要喊,剑光一闪,喊声被割断,素绫中衣更被割了一大幅去。就见穆雪将素绫罩在竹架上,点燃固定在竹条上的蜡烛,竹架变成了风灯,穆雪举起风灯,然后一松手,风灯冉冉升空。
夏侯云一瞬不瞬望着那升空的风灯:“这是你回复虎鲨的信号?”
穆雪点点头。
夏侯云跳脚:“太过分了!用我的衣服!”山风一吹,冷气从脚踝袭到大腿,慌忙弯腰捂住外袍,“你,你是女人吗,扯男人的中衣,扯男人的中衣啊,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啊——”
银甲卫全都转过脸。这不是那个冷得像冰一样的太子殿下,这人是谁,不认识。
夏侯云跺跺脚,窜回小木屋,一会儿,换了一身凤穿牡丹的云锦长袍,走——啊不,一步一扭地扭出来。
银甲卫吓得抱头鼠窜,全躲远了去。话说,那什么小八卦阵,一不小心踏错就可能再也吃不到好酒好肉了,躲得远远的总是没错,虽然太子殿下的糗事很有说头,可,从来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燕明睿嘴角直抽抽,这厮,从见到这个杀气腾腾的小娘子,就开始不正常了!买衣服,头一回,横挑颜色竖挑款,买女奴,头一回,横挑鼻子竖挑眼,现在,换中衣就换中衣,连外袍都换了,打扮得这么娇嫩,笑得这么妖娆,惊悚也是头一回!
燕明睿以袖掩面,躲进小木屋,太吓人了,哥不认识这人,行吗?
穆雪的眸光又黯了黯,这人到底是后.宫浸泡过的,变脸也比戏台上的优伶快,骨子里的轻狂改不掉。穆雪忽然觉得,也许西去西戎才是对的,面对完全陌生的人,她不会带任何情绪。
夏侯云瞧着穆雪,她眼里闪了闪光又暗下去,慢慢地低下头去,心中一紧,不由脱口道:“不好看?不喜欢?”
穆雪举目向山下望去,道:“你刚才叫我,有事?”
夏侯云怔怔,他叫她?想了想,恍然道:“哦,啊,就是想问问,你在榆州的家,那沿湖的一带,除了官衙、校场、府院,有没有别的人家?”
穆雪心头一跳。
九年前,正元皇帝恼极了北夏攻以侵伐,扰边境,掠边民,发出对北夏一战的旨意,父亲受命前往榆州,母亲感天鹅湖风光秀美,就在湖畔租了院子暂住。战后,沿湖一带拆迁修建北方军团署、榆州治所、大将军府。
穆雪垂下眸:“没有。”
夏侯云默,明知白问还是问了,沿湖一带,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找不到了,找不到了!他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夜静山空,风灯缓慢地上升,远远的有马蹄声传来,十五里,战马片刻即到。
夏侯云:“马蹄声很密,人还不少。”
淡淡的月光下,隐约可见一支马队,到达山脚,骑士翻身下马,夜风中,有铿锵歌声渐近渐清晰:
“夜色当中,我们是一把利剑;
黑暗当中,我们是一道闪电。
高山挡不住我们的脚步,
深水淹不没我们的信念。
我们是黑夜的精灵,
我们是平地的飓风,
我们是看不见的影子,
我们的队伍不可战胜……”【注1】
穆雪和夏侯云俱是一身白衣,火光映照下,女的纤秀婀娜,男的高挺冷峻,仿若惊鸿照影,说不出的和谐,令靠过来的虎鲨瞧得发呆,忘了接着唱歌。
夏侯云暗暗叫奇。
跑在最前面的是四个年轻女子,后面的年轻男子有三四十人之多。每个人的背后都背着一个深绿色大包包,鼓鼓囊囊,古里古怪的,其中一个女子还多背了古质斑斓的琴囊。
女子个个艳若桃李,男子个个气宇轩昂。这是一群有缺陷的人?骗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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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兔子从刘猛《狼牙》里看到的,超喜欢。有位亲告诉我,这是空降兵之歌,谢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