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余波渐起

    “来了，来了，来了！”突然听见一阵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大楼里回荡。这胖子！杨志苦笑，不过他也没打算去干涉。陈卫国风一般地冲进规划处大办公室：“广告来了！”这速度和业务精神感觉堪比邮局递送报纸的工作人员了。

    早就心不在焉的几个组员赶紧迎上去，七嘴八舌：“怎么样？广告到底什么样子？”有人着急地询问陈卫国。上气不接下气的陈卫国摇摇头，也不说话，神色很有些古怪，偷偷向杨志竖起了大拇指。接过陈卫国递来的报纸，吴燕丽赶忙翻到第三版，找到广告，直接愣住了。然后看过报纸的周大可也愣住了，李阳也一样，就是最不关心的严小明也同样看呆了...

    只见晋东日报第三版，四分之一个版面上赫然是一张东方红20型小型拖拉机的大幅黑白照片，一看就不是出自普通人之手，把极其拍得是威武雄壮，却又不失灵巧。这可是杨志通过陈卫国请厂里工会宣传部的摄影干事拍摄的。虽然没有任何后世广告宣传常用的修饰和PS成分，但这位张干事已经在摄影圈摸爬滚打了20多年，是华夏摄影协会会员，作品多次获得省部级比赛大奖，提起工会张干事，一拖厂里谁不知道。就是在整个机械工业系统里人家都很有些名气。不过，他那又臭又硬的脾气也和摄影技术一样出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特别是杨志和他无亲无故的。如果通过厂里安排，人家做是会做，但要是不那么尽心也就没意思了。

    最后，杨志派出了陈卫国用私人名义去请，张干事终于是答应了。一个是因为厂长公子嘛，只要是一拖的人，谁也得给两分面子。二是加上陈卫国那厚脸皮的工夫，你不答应我就不断找你，每次都是软话笑脸的，你也没法生气。而且，这毕竟也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坏事。呵呵，杨志这也是算知人善任吧。

    右侧是照片，左侧上面则是两排醒目的粗体大字：价廉物美动力强，一拖机器帮您忙！然后下面是机器的大概情况介绍，最下面的小字是首批销售机器的28家单位的信息。

    不过，最有深意也是最画龙点睛的就是照片与文字之间有一行垂直排列的字体：全国统一零售价548元。别看后世这句话很普遍，这时候可是第一次出现啊！

    “怪不得头儿信誓旦旦地说能控制零售价格！”“居然还有这么一招啊！”...回过神来的几人纷纷感叹。没有说话的吴燕丽看着不远处认真做事儿的杨志，眼中也是异彩连连：杨志这家伙怎么就有这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他的脑袋真和别人不一样吗，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怎么样，现在明白了吧？其实我也不是存心托大，我是想告诉大家一点：不管是做技术也好，搞产品也好，千万不要孤立地看问题，一定记得要跳出产品和技术本身采用多种手段实现目标！”杨志的话语传来，几人都是一震，随即细细品味起来。多年后，已经成为华夏著名发动机专家的严小明回忆起这一刻仍然激动不已。

    厂领导们自然也都看到了今天的《晋东日报》和《机械日报》，思想保守陈旧的刘亚洲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陈卫国打着什么算盘，不过他反而有些高兴。作为厂领导，花了大价钱打广告的事儿他当然知道。只要这什么狗屁广告效果不好，你这小子就等着倒霉吧！你陈德山怕也不好交差吧？哈哈。刘亚军恨恨地想。看来现在不仅是杨志，就连支持新产品开发的陈德山他也一并记恨上了。

    知道内情和杨志打算的陈德山，朱春明和汤阳等就完全是另一种感受了。兴奋不已的汤阳拿着报纸来到朱春明办公室，连门都忘了敲，要知道他平时是最注重这些细节了，大声道：“朱总工，你看到广告没有？这杨志真是有奇思妙想啊！哈哈。”正坐在办公桌前办公的朱春明抬起头：“你这个老汤，一把年纪也没个正型。”虽然口气像是批评，不过这柔和的语气和脸上的轻松泄露了他此刻的真实心情。“杨志这小子确实敢想敢干。不过，效果如何还得看这100台的销售情况啊！”朱春明毕竟是厂领导。虽然杨志创新的广告让他眼前一亮，但毕竟效果如何还有待检验。不过，不论如何，作为杨志的直接领导和规划技术处的正副处长，两人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为了支持杨志，他们可是在陈德山面前说了不少好话，甚至拍过胸脯的。

    厂长办公室此刻是烟雾缭绕，陈德山的面孔在浓厚的烟雾显得很是模糊，难以看清他的脸色心情。不过，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只有在两种情况下，陈德山才会抽烟，而且一抽就是半包以上。那就是在他高兴或者是在做重大决定犹豫不决时。看看他嘴角若隐若现的弧度，那么他的心情就显而易见了。晚上下班回家，陈德山进门看到安宜芬的第一句话就是：“杨志这孩子确实是个人才！”而陈卫国则是得到一句：“以后自己收收心，跟着杨志好好学习！”他还真就说到做到，用这种奇妙的办法控制零售价格！那些个妄图卖高价的销售单位估计看到得哭了。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就值得期待了！这是陈德山此刻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对于一拖其他很多普通职工来说，今天的两份报纸：《晋东日报》和《机械日报》还挺有新意的，第三版上居然看到咱们厂的宣传材料（绝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广告这个概念）了，作为一拖人，自然脸上有光。晚上出去散步吹牛时，又多了一份谈资而已。

    不过，见到今天这份广告并且看出些门道的人显然也不止杨志组员和一拖的领导们。华夏首都京师长安街上，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楼里，一位白发苍苍却气势迫人的老者正站在窗边，望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地街景不知想着什么。“这个小家伙还真有些意思。”老人喃喃道。旁边的办公桌上居然就是一份今天的《机械日报》，上面露出了东方红20型的那副照片。

    视线出到门外，这间办公室标注是“部长办公室”，而大楼门口挂着的牌子则赫然是“华夏国共产党中央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