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妙仪暗道:开平王府?常森他们家的家丁?难怪都戴着孝,王宁就住在开平王府,有这种捧高踩低的家丁,王宁在常家的日子恐怕也没他说的那么轻松,报喜不报忧罢了。
阿福腾地站起来说道:“说话放尊重点,我们姚大夫医术高明,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医婆,要看病找御医去,我们不伺候!”
阿福面粗心细,他晓得王宁是开平王府的座上宾、王府三爷常森的结拜兄弟,所以才敢这样直言驳斥。我们百和堂是有靠山的。
谁知家丁大怒,叫道:“小小平民,也敢对着大爷乱吠,今日若不砸了你的药铺,大爷以后就没脸在金陵城混了,来人,给我砸!”
阿福暗道:此人如此无礼,莫非不知道王宁和百和堂的关系?
家丁骂骂咧咧的,作势要砸药铺,邻居绸缎铺和绣楼等掌柜伙计们有来看热闹的,也有几个厚道人跑进来当和事老,拉扯着劝道:
“有话好说,莫要动手。”
“女人家撑门面开铺子不容易,大爷多担待。”
“是啊,万事好商量,做生意和气生财,姚大夫,快给这两位爷陪个礼,咱们老百姓惹不起的官司。”
阿福将姚妙仪和宋秀儿拦在身后,宋秀儿不忍姚妙仪被人折辱了,她是个直性子,踮起脚尖大声叫嚷道:
“开平王是盖世英雄,可惜他尸骨未寒,你们这些家丁狗腿就出来祸害百姓!我才不怕你们!敢砸百和堂,我就敢去皇宫门口敲登闻鼓告御状去!城隍庙的人皮还缺几张呢!”
其实城隍庙示众的人皮都是官员的,家奴可没有这么高的“待遇”。
听到狗腿二字,两个家丁红了眼,再闻“人皮”,更加怒火攻心,“乡下来的土包子!你知道皇宫的门朝那开么?敢剥老子的人皮,老子先打烂你这个小妇养的嘴!”
宋秀儿闻言,脸都气白了——她以前被继母卖到扬州,老鸨将她当瘦马养着,差点沦落风尘,成为“小妇”了。
阿福见状,忙说道:“两位稍安勿躁,你们是开平王府家丁,我们百和堂和常家也有渊源的,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子人自己打起来了。”
家丁叉腰骂道:“谁和你一家人?我们开平王府是太子妃的娘家,你这个臭药铺敢胡乱认亲戚?走,跟我去衙门,治你乱认皇亲之罪!”
言罢,就来拉扯阿福,阿福一边推搡,一边大声叫道:“不是和常家攀亲戚!我们和府上住的王千户是老邻居!王千户和你们常三爷是——”
“你们住手!”
没等阿福将“结拜兄弟”四个字说出来,一个中年妇人走进医馆,出言阻止了家丁的恶行。
一见到此人,两个家丁立马从恶犬变成了俯首帖耳的忠犬,“崔嬷嬷,这些外地人不知好歹,敢对咱们王府不敬,还想冒认皇亲,小的就给他们一点教训。”
崔嬷嬷穿着天青色素面对襟衫,颈脖处有一对白玉云纹领扣,玄色马面裙,举止端庄有礼。度其相貌气质,应该是开平王府地位比较高的管事嬷嬷。
看其面相,应该是个懂礼知礼的,宋秀儿忙解释道:“我们平民百姓,不敢对开平王府无礼,也并非有意拒绝。实则是今日重阳节,百和堂要提前打烊休息,回家过节,不接诊的。”
“你们就是这样请大夫的?”崔嬷嬷扫了告黑状的家丁一眼,家丁立马垂首敛眸,大气都不敢出了,崔嬷嬷对着姚妙仪行了一礼,“下人粗鄙鲁莽,还请姚大夫海涵。这一次是想请姚大夫进王府,给我们家主人瞧病。”
姚妙仪站起来,还了半礼,说道:“开平王府都是贵人,请的都是御医这等杏林高手,民女不敢班门弄斧。”
周嬷嬷说道:“姚大夫客气了,听闻你出身杏林世家,在苏州也是颇有名气的女大夫,很受敬重。我们主人是女子,身体有些微恙,请女大夫看病能方便一些,还请姚大夫跟我去一趟王府。看诊完毕后,会速速送姚大夫回家,不会耽误大夫过重阳节。”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又是体面的嬷嬷亲自邀请,姚妙仪不好再拒绝。
宋秀儿背着医箱,陪姚妙仪一起进开平王府,阿福尤不放心,干脆关了店门,亲自赶车接送。
开平王府就在皇宫附近,距离百和堂所在的织锦二坊这种平民居住区挺远,一般坐马车都需要半个时辰。
阿福赶着自家的马车,跟在崔嬷嬷的车驾后面,一路有两队骑兵和两队家丁骑马开道,所以路上非常顺畅,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开平王府和魏国公府的瞻园建制是一样的,都是占据整整一条街,所以这条街干脆叫做常府街了。
马车行驶在常府街上,姚妙仪太累了,已经被颠的睡着了,感觉马车好像拐了弯,宋秀儿揭开窗帘看了看,低声道:“福叔,停车。”
阿福不明所以,但还是拉了拉缰绳,将马车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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