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突如其来的暴喝将寝室内的两个女人吓得不轻,宜敏一惊之下猛地回头,见是康熙,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惊喜,起身快步走向康熙,不等她行礼就被康熙拉住,却没有对她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站在一旁。
康熙抬眼看向怔怔坐在床上的孝庄,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说不出的气愤和失望,若非亲耳听见,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亲祖母竟然一直藏着这样不堪的心思,她把大清江山当成什么?她的私人物件吗?想给谁就给谁?又把他这个一国之君当成什么了?用来生下科尔沁血脉的工具吗?
他总算明白当初皇阿玛会与她形同陌路了,世上有哪个儿子能够忍受这样的母亲?科尔沁才是她的根,可她难道忘了她在那里不过生活了十二年,而嫁入爱新觉罗家却将近六十年,究竟哪个才是她的家?难道他和皇阿玛不该是她最亲的人吗?她一辈子那样执着于科尔沁血脉究竟有什么意义?
孝庄此时早已是瞠目结舌,直愣愣地看着在自己面前的康熙,情报上不是说皇上遇刺重伤吗?她一直以为皇帝说不定都驾崩了,哪曾想过被认定必死的人竟然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眼前,一句话不由得脱口而出:“皇帝还活着?你不是……”说未说完就被康熙那满含杀气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但是话既出口便无法收回了,顿时室内室外皆是寂静一片,康熙的心彻底冷了下来,最后一丝侥幸也被这句话打得支离破碎,这就是自己的亲祖母?这就是大清的太皇太后!竟然这样一心一意地盼着他死呢!而他来此之前竟还在心中为她找尽借口开托,如今想来简直像个傻瓜一样愚不可及!
孝庄这时候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瞳孔一缩,慌忙解释道:“不!不!我是那个意思,我、哀家只是太惊讶了……哀家听说皇帝遇刺,还以为……”孝庄倒是想为自己的失言找个好借口,只可惜越忙越出错,所谓口不择言,越描越黑正是用来形容眼前的情形。
“太皇太后不必解释,朕已经很清楚你的意思了!”康熙冷冰冰地打断了孝庄的话,看着眼前这张惊慌失措的老脸,只觉得说不出的厌恶,亏得他还觉得这些年亏待了她,原来竟是便宜她才对!
“只可惜孙儿不孝,恐怕不能如您所愿了!”康熙心中庆幸自己内有贤妻,外有忠臣,上有爱新觉罗家祖先庇佑,下有无数八旗将士用命,这才没让这天下易主,否则他到了地下也没有面目去见大清的列祖列宗。
孝庄看着康熙毫无感情波动的冷漠眼神,心中止不住的绝望,她知道这次恐怕要真正失去这个孙儿了,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探子传来的消息说皇上遇刺重伤,明明祖岚儿也来信说皇上时日无多,不然她岂会冒险提前动手?若非完全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回宫,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孝庄从慌乱中慢慢地回过味来,难道她得到的消息是假的?难道皇帝根本没有遇刺?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孝庄茫然间突然看到站在角落里的宜敏,一对上那双冰冷如霜的眸子,神智猛地清明起来,是她!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顿时满腔怨恨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孝庄指着宜敏尖声叫骂起来:“贱-人!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哀家就知道你这个狐媚子不安好心,果然当初就该直接毒死你,不该留你这个祸害在世上,该死的贱-人!一切都是你的错!”孝庄激动之下竟然一把掀开被子,对着宜敏扑了过去,想要撕了那张漂亮的脸蛋,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说不出的可怖诡异。
可惜孝庄这幅做派只会让康熙越发觉得她面目可憎,认定她暴露了真面目还要拖宜敏下水,可见用心之险恶。宜敏所站的位置十分巧妙,刚好位于康熙侧后方,与孝庄之间隔了一个康熙,孝庄这么一动作看起来就像直接冲着康熙去的。
宜敏嘴角微翘,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看着康熙勃然大怒,侧过身一把捏住那只枯瘦如柴的手,毫不客气地将她甩在地上,俯视着孝庄一字一句地冷声道:“朕说够了!”
孝庄刚刚就是凭着一股子怒气才能下得了床,如今猛地被康熙一摔,差点没背过气去,趴在地上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但是不可置信的目光却依然死死盯着康熙,似乎不相信康熙竟然会如此对她。
可惜康熙对这样的目光毫无反应,孝庄刚刚的一番言行,让康熙彻底对她断了最后一丝祖孙情分,此时的目光宛若看着陌生人一般冷漠,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道:“从今天起,朕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更不想听到任何敏儿的坏话,否则别怪朕将这一切算到科尔沁的头上!”
康熙说完不理会孝庄惊恐不甘的目光,一甩身上纯黑的斗篷,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独留□后满室寒凉的空气,伴随着老人沙哑剧烈的咳嗽在其中不停回荡。
一路跟着康熙进入慈宁宫的喀呐此刻早已后悔不迭,从刚刚在殿外听到太皇太后惊世骇俗的言语开始,他就恨不能自己聋了才好,这种皇家阴私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谁能想到大清最尊贵的太皇太后竟然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
而之后太皇太后的叫骂和动作更是让他将心中对这位两朝太后的最后一丝敬意都消散的一干二净,越发觉得皇贵妃能够忍受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老人,需要多大的胸襟和气度?换了是他的话,绝不会理会这种一心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更遑论日日前来侍奉了。
至于皇上现在那堪称不敬不孝的举动,喀呐全当自己没看见,若非顾忌着对方好歹还有一个太皇太后的名头,连他都想上去揍两拳,亏他之前还觉得皇贵妃将太皇太后气的吐血发病有些过了,如今想来不过是对方咎由自取罢了,端看今日太皇太后的表现,就知道皇上遇刺之事与太皇太后脱不了干系,此时跟在康熙身边的都是对其忠心耿耿的奴才,自然立刻将太皇太后划入弑君谋逆的行列,哪里还会同情她?
是以当康熙毫不留情地离去之后,这些奴才立刻跟了上去,谁也没有想到要去扶那个慈宁宫中的那个老人一把,因为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回太皇太后是彻底没戏了,但凡牵涉到弑君谋逆的大罪,那绝对是十死无生的结局,若非她还挂着太皇太后的名头,只怕诛九族都不为过,谁敢在这个时候凑上去惹的一身腥?
宜敏低头默默看了一眼静静伏在地上的孝庄,本就病势沉重的孝庄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是晕了过去,只是现在还不是她该死的时候呢!宜敏扫了一眼寝宫的帷幕处,见阴影中一双眸子轻轻眨动了两下,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慈宁宫,有那个人在,孝庄就算想死也难了。
出了慈宁宫,康熙早已甩开所有人一段距离,宜敏连忙踩着花盆底紧紧跟了上去。康熙似乎没发现宜敏还跟在他身后,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宜敏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跟着,男人的脚步本就比女人大得多,花盆底更是不比靴子,若非宜敏身轻体健,只怕早就跟丢了!
不过宜敏她清楚地知道这时候决不能放任康熙一个人独处,刚刚那场戏对康熙的震撼极大,如今他肯定心乱如麻,神思不属,暂时没法考虑到细枝末节,但是一旦他静下心来,难保不会胡思乱想,万一多疑的性子犯了,宜敏又不能及时为自己开脱,那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宜敏很了解康熙的性子,知道与其这时候开口引来康熙言不由衷的安慰,然后被遣送回钟粹宫,还不如等他自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不妥之处,加上之前刻意在方方面面暗示自己为他承受的委屈,到时候必然引起康熙的愧疚,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也只有那个时候才能让康熙将她的话完全听进去。
康熙漫无目的地一路疾步到了御花园,一抬眼竟不知道身处何地,等回过神来立刻发觉到身后急促不稳的脚步声,康熙仿佛想起什么,猛地回头,一眼就看见宜敏正脚步虚浮不稳地被人搀扶着跟在后面,头上的珠花凤钗都有些凌乱,一副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
康熙顿时心中一紧,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宜敏:责怪道:“敏儿这是作甚?怎地不乘轿辇?万一累坏了怎么办?”说着对着后面的奴才怒目而视,“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还不把轿辇抬过来!”一大群奴才连忙跪下磕头,一句也不敢分辨。
宜敏气喘吁吁地靠着康熙,勉强扯起一抹笑容安抚道:“没……没事儿,是妾身不让……皇上都没乘轿,妾……妾身哪里能逾矩呢!不过是多……多走两步路罢了,哪里就那般严重了!”断断续续的话语显示了宜敏一路上跟的有多辛苦。
康熙顿时心疼了,自责于自己的粗心大意,不住轻抚着宜敏的背脊帮她顺气,一边抬目四顾,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千秋亭,连忙低头柔声道:“敏儿,朕扶你到亭子里歇歇吧,一会朕再送你回钟粹宫,可好?”
宜敏自然是含笑点头,任由康熙扶着她往千秋亭慢慢走去,身后的奴才一个个远远地跟着,低眉垂目地全当没看见,反正这两位相处的时候,不合规矩的地方多了,谁不也会多嘴多舌地去扫主子兴致,至于第一次看见这对帝妃相处模式的喀呐,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总算知道外头风传的皇贵妃圣眷浓厚不是空穴来风了。
康熙扶着宜敏进了亭子,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康熙心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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