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出这三个字之后, 他的目光无意间在石哲身上的某个地方扫过, 猛地顿住,虽然一瞬之后就若无其事地离开了,但心里却是一震。
“乔先生, 你可能不知道。”石哲彬彬有礼地说,“我这人有个习惯, 就是想要什么,就必须弄到手。从小就是这样, 大了就更加改不了了。”
乔广澜唇边抿起一丝冷笑, 他本来就唇红齿白,这样抿唇的样子颇有几分冷艳,偏偏说起话来直通通的, 就好像刀子一样:“巧了, 我这人也有个习惯,那就是什么东西别人越想要, 我就越不想给。”
他手上一用力, 将面包筐从石哲那里抢了过来:“有病就去治,谁他妈惯着你。”
尽管乔广澜态度恶劣,但石哲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不悦之色,直到人走了,他才笑了笑, 步履轻松地离开了。
乔广澜买完面包之后,很快进了医院的大门,他生怕别人认出自己, 埋着头飞快地向汪晴的病房走去,刚刚转过一个拐角,忽然有个人默不作声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对方明明看见乔广澜疾步走过来,却故意站在那里,他来的突然,乔广澜来不及收脚,正好撞在了他身上,简直有点像是恶霸调戏民女的桥段。
这什么世道,哪来的这么多精神病!
他心头火起,刚想说话,耳畔传来一声轻笑,腰也被一双手环住了。
“路珩!”他踩了路珩一脚,脸上转怒为笑,“你非要这样鬼鬼祟祟的吗?!”
路珩笑道:“鬼鬼祟祟或者光明正大,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知道我要甩开那些记者有多不容易吗?走吧,没良心的小子。”
进了医院之后,两个人都放松不少,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医护人员之外,不是疯子就是疯子家属,没有人有那个心情追星。路珩早就打过招呼了,他们进到汪晴的病房后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只有汪晴穿着束缚衣蜷缩在房间的一角。
看见她,即使两人见多识广,也不由都露出了意外之色,如果不是名牌上写的清清楚楚,他们简直要怀疑走错了地方。
因为那个蜷缩在墙角的人,实在是太胖了。
她比乔广澜之前在调查到的照片上见到的那样还要胖,缩在墙角的样子非但不能让人心生怜爱,看起来简直就像一个大圆球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天里,在她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才会引起这么惊人的变化。
虽然知道她不是个好人,但乔广澜也不想拿人家的外貌做文章,他掩去面上的惊异,单刀直入道:“汪晴,别演了,我知道你的精神病是装的,想要逃避法律责任。可是你就连你自己的母亲都不顾了吗?你在这里关着,她可是帮你承担了所有的罪名啊。”
这个质问直通通的,非常乔广澜,但汪晴没有被他的直接吓到,反而抬起头,冲两个人傻兮兮地一笑,嘴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嘀咕声,那样子看上去倒好像是真疯了一样。
乔广澜皱了下眉,手已经伸进了衣兜里,路珩却拉住了他,从自己刚才一直拿着的文件袋里面抽出几张纸,上前两步举到汪晴面前。
汪晴脸上依旧挂着笑,目光没有焦点,咬着脏兮兮的手指看路珩,对那几张纸反倒视而不见。
路珩不急不躁,慢慢说:“汪小姐也算是神通广大。你那几张证明是精神科几位知名专家联名开具的,能请动他们可真是不容易。不过可惜啊,花了那么大的功夫,人家现在却又一起把你卖了,你的底牌已经作废。话已至此,汪小姐真的不想看看我手里的东西吗?”
乔广澜抢过其中的一张纸,一目十行的扫完了,脸上惊异之色一闪而过,不由看了路珩一眼,再次认识到了这货的腹黑,自己每次遇见他都要栽,实在是一点都不冤。
路珩之前跟他说,要准备一些东西才能去看汪晴,乔广澜也就没多问,直到今天他才看见,他手里拿的是汪晴和那几位专家资金往来的票据以及专家们承认造假的签名,除此之外,根据乔广澜对这家伙的了解程度,他肯定还存了录音什么的。
汪晴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从路珩说出那句话开始,她整个人好像就被变成了一尊僵化的雕像,内心大概在激烈地挣扎着她自己究竟要不要装下去。
路珩的耐心不错,对此依旧是一副平和的口气:“有了这些东西,你今天的装疯卖傻在我的眼里就像是笑话一样,你想演反正我是不介意看。但汪小姐是个骄傲的人,难道真的要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料吗?”
“你别说了!”
汪晴忽然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声,她猛扑上来抢夺过路珩手里的几张纸,刷刷撕了个粉碎,路珩很有风度地松开手,后退两步,任她发疯一样的撕扯发泄。
看见汪晴的样子,乔广澜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和路珩,甚至包括汪晴的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些不过是备份而已,即使撕掉了也不会起任何的作用,这个年轻女孩看上去狡诈冷静,其实内心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乔广澜倒不是同情她,只是忽然有些不能理解,她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一个减肥吗?
他想到原主的记忆中那些女明星为了保持身材用尽各种方法,有的甚至对身体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这听起来很好笑,可是似乎又真实的无奈。
汪晴把那些纸撕的不能再碎,忽然起身就冲着路珩扑过来,路珩站在原地没有躲闪,淡淡注视着汪晴。
汪晴的手指头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子上面,乔广澜蹙眉,只听见尖利的女声带着怒气道:“你眼睛瞎了吗?没看见我现在这幅样子吗!我还有什么怕不怕被别人嘲笑的,我从来就没有被看得起过无论我做什么,我都是一个可笑的蠢货!就因为我不好看!我还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
乔广澜道:“你有本事说不怕,你有本事别装疯啊。”
这句话一针见血,哪怕情绪正激动,汪晴还是被他好生噎了一下:“……”
这货还真是见人就怼,连个疯子都不放过。
路珩轻咳一声,隐去一丝笑意,轻抚了下乔广澜的后背,示意小祖宗暂时闭嘴。
他淡淡道:“汪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我们并没有觉得现在的你丑陋,我们在意的是你的行为。你名校毕业,还有一个疼爱你的母亲,诽谤和肇事不是重罪,以后的人生还很长,你真的要这样吗?现在我手里已经有了证据,你把事实都说出来,不过是为你做过的事情负责,你如果冥顽不灵,还要继续抵赖下去,那我只能把这份材料公开,诉诸法律强制执行了。”
路珩的话软硬兼施,好的坏的都被他点到了,特别是最后有意无意说了“公开”两个字,更是致命一击。汪晴看似破罐子破摔,实际上就像是乔广澜说的那样,她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也用不着这么辛苦的装疯了。
实际上以她现在的形象和自尊心,最怕的应该就是被别人看到,指点议论。
听了他的话,汪晴逐渐冷静下来,她本来就是一个很理性的人,知道无理取闹不会有任何意义路珩会惯着乔广澜,但说什么也不可能纵容她。
她深吸了两口气,音调降低了,但口气依旧不好:“你也少用那副事不关己的口气跟我说教,反正被人看不起、被人嘲笑的人又不是你,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感受。”
路珩淡淡地说:“我是不理解,我也不感兴趣,你痛苦还是快乐又不是我造成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唯一要告诉你的就是,乔广澜这个人你不能动,如果你的不配合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我绝对让你比现在还要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他轻描淡写的口气成功把汪晴吓到了,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咬着牙说:“好,我跟你说,要我做这件事的人是一个……啊!”
路珩和乔广澜正要仔细听她说的是什么,汪晴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她右手的食指中指并拢,向利剑一样冲着自己的心口扎下去。
路珩反应神速,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了汪晴的手腕,同时喝道:“邪源辟易,阴灵不侵,破!”
嗤地一声,一阵黑雾从汪晴的身上暴起,在一边的乔广澜并指一挥,顺手将黑雾打散了,路珩这才放开汪晴,汪晴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路、乔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路珩道:“她的身上有诅咒。”
乔广澜沉吟了一下,道:“你不要跟我抗力,我下个防御结界。”
意形门属于佛门,长流派则是道家,两边的法术体系不太一样,路珩跟乔广澜的本事又在伯仲之间,乔广澜布下的防御结界连带着路珩也会圈在里面,如果不提前让他收敛气息,两个人的法力肯定会产生对撞。
路珩点头:“你尽管动手。”
乔广澜双手合十:“佛法无边,内极静敛。”
随着他的话音,周围的墙壁上陡然放出白光,收进了乔广澜合十的手掌之中,他把手放下,发现路珩正把胳膊背在身后,悄悄用纸巾拼命擦着刚才握过汪晴手腕的那只手。
他现在倒是知道藏着点了,乔广澜突然想起路珩还是杜明舟时的那副死样子,不由冷笑了一声。
路珩:“……”
他带着讨好冲乔广澜笑了一下,非常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擦手的纸巾放进了衣兜里。
乔广澜连忙转过头去,没让路珩看见自己那一瞬间忍不住的笑意,冲旁边有点惊呆了的汪晴道:“我问你,那个人是不是石哲?”
路珩一怔,不知道乔广澜为什么会这样猜测,他对于石哲这个人的印象,总结起来就三个字,神经病,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汪晴茫然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就是个……”
她说到这里,又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好在有乔广澜的结界挡着,她倒是没事,乔广澜突然感觉胸口被狠狠撞了一下,一连退了好几步。
“道□□台,流云普作!回去!”
路珩连忙呵斥了一句,斜掌劈出,隔着结界将那股力道反震了回去,另一只手扶住他乔广澜的肩,急声道:“阿澜?”
乔广澜靠着他的劲站稳了,道:“没受伤,不用急只不过这诅咒好大的力道。”
没有亲自出面,光靠一道诅咒的力道就能把乔广澜震的倒退,这种事已经好几年没有发生过了,乔广澜和路珩心里同时提高警惕,知道对方实力不简单,这一次多半不能靠武力冒进。
最好的方法是把汪晴那件衣服弄到手看看,才能了解对方使用的是什么法门,找出破解的方法。
路珩上下看了他半天,确认乔广澜真的没事了,这才慢慢放手,道:“只能迂回一点询问了,既然不能说人,说衣服总可以吧汪小姐,我一直很好奇,请问你之所以会迅速变瘦,真的是因为穿了一件神奇的衣服吗?”
汪晴愕然,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当这件事被彻底揭出来之后,她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羞辱之色,而后竟也慢慢平静下来:“是。”
看到乔广澜和路珩脸上的神情,她讽刺地说:“你们可能觉得我做了这么多的事就是为了一件衣服挺可笑的,但我还是那句话,二位不是我,不可能理解我的心情。我可以不漂亮,但是我不能丑到不像一个正常人,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遭人耻笑,你们不知道我从小到大经历了什么,遭受了多大的羞辱。”
“你们说我妈对我好,帮我顶罪,但是这一切明明都是她造成的,也是她罪有应得。”汪晴的口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她这个人庸俗无知,从小没受过良好的教育,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很多同学的妈妈,有公司白领,有大学教授,还有舞蹈团的团长,她们从小就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她们学跳舞,给她们做营养餐,我妈呢?就知道让我吃吃吃,什么东西热量高她给我做什么,还以为是为我好,愚蠢!”
或许是偏激,也或许是事实,汪晴把自己肥胖的原因全都归结在母亲身上,小的时候她还能不在意,直到年纪越来越大,在学校里被不懂事的孩子们嘲笑孤立,她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这样不好看,不好看是有罪的。
她没办法减肥,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学习上,想争口气,所幸天生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常常名列前茅,受到的表扬可以稍微抵消一下因为肥胖带来的烦恼,直到找不到工作的残酷现实再一次给了她打击。
“我自己偷偷看过很多的减肥广告,上面说的天花乱坠,好像只要有钱瘦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我总觉得我的成绩那么好,出来以后肯定能找份好工作挣不少的钱,到时候我去抽脂,切胃,就能瘦下来了。结果都是骗人的,我连工作都找不到!”
她嘶哑着声音说:“我那副模样,怎么可能还有未来,我找不到工作,以后也甚至不会有一个男人愿意亲我抱我,他们见到我只会作呕。我的人生根本就没有意义,我什么都没了!”
直到发现女儿找不到工作,汪晴的父母才慌了,开始帮她想办法瘦身,但事实远远没有广告里说的那么简单,汪晴试过了很多方法,也受了不少罪,不但没有瘦下来,还因为吃减肥药体重反弹。
就是在她一次从减肥会馆出来之后,蹲在地上崩溃大哭的时候,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人,那个人问她,是不是如果能瘦下来,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汪晴得到了一件神奇的衣服。
她不能形容那个人是男是女,长相怎么样,穿了什么衣服,路珩想了想,便试探着问:“那你的衣服呢?”
汪晴沉默了一会,非常艰难地说:“被我……撑破了。”
听完了她的讲述,乔广澜和路珩都有些能理解说出这句话时汪晴的心情是怎么样的,虽然这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揭人伤疤并非君子所为,所以他们都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变,看上去非常漠然。
这样的态度让汪晴觉得好受一点,她接着说:“这件衣服本来会根据人的体型改变,一开始他刚刚给我的时候,本来很肥,我每天套在外衣里面穿着,每天都会变瘦,衣服也跟着变小,还没到夏天,我彻底瘦下来了,就把衣服脱了下来,一直收着。”
“但我每天都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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