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珩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多年, 就算再怎么低调, 也已经拓展出了不少的人脉,到了田萍租住的那个小公寓门口,他竟然神通广大地拿出了房门钥匙, 开门后带着乔广澜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乔广澜一进门就能看出来,房间里的摆设一如当初那只小猫离开的时候, 连房门口被踢飞的一只拖鞋都好端端摆在书架底下,唯一不同的就是地板脏了很多, 上面多了不少脚印, 显然是警察们进来过,大概是觉得这种死法太过恐怖没法破案,所以带走了尸体之后没再细看, 人也就匆匆离去。
他在地上走了两步, 差点滑倒,好不容易保持住平衡, 扬起头狠狠瞪了路珩一眼出门之前, 乔广澜要求夺回自己走路的权利,不抱抱。作为交换条件,路珩给他穿上了四只专门买来的宠物鞋,害他走路别别扭扭的。
路珩看见乔广澜瞪自己,柔声道:“光着脚在地上走, 容易感冒。”
乔广澜差点说一句“那我还是裸奔呢”,幸亏脑子及时一转弯,把话咽回去了, 要不然遭殃的还会是他。
他们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田萍的生活质量看上去相当不错,客厅的茶几上堆放着一些进口零食,衣柜里的不少衣服价签还没有去除,她卧室的桌上也摆着很多瓶瓶罐罐,虽然不太懂这些,但两个人只需要判断出那是昂贵的化妆品就够了。
但……这些目前都没什么用处……
这个公寓是两室一厅的结构,田萍的卧室就是她死去的地方,并不算很大,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个梳妆台。路珩出来后,指着另外一扇锁着的门问道:“那是干什么的房间?”
乔广澜回忆了一下:“我……不是,是原主,从来都没进去过,平时锁着。”
路珩开玩笑道:“哦,这么神秘?不会是潘多拉的盒子吧?”
乔广澜笑道:“那么现在关在里面的不恰恰应该是‘希望’吗?”
路珩一愣,随即温柔地睇了他一眼:“说得好。”
他后退两步,飞起一脚把门踹开,然后一个闪身挡在小猫的前面,但房间里面平平常常,既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也没有想象中的煞气涌出。
一人一猫互相瞅瞅,路珩就先进去了,乔广澜跌跌撞撞迈着小碎步跟在他的后面。
房间里是一张双人床,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收纳箱,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床上的被子乱糟糟的,有一半拖在地下。
路珩把收纳箱打开,只略略一扫,表情就变得非常难以言喻,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把盖扣上了,扣上之后,还忍不住瞥了乔广澜一眼。
乔广澜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路珩:“呃……”
乔广澜想看够不着,气的在地上跺爪子:“你说话啊!”
路珩没办法,只好把他抱到床头柜上,乔广澜用头拱开箱盖,很奇怪地看看:“蜡烛?绳子?鞭子?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你的表情那么讳莫如深,作法的邪物吗?”
路珩扣上箱盖:“看一眼就行了,你还小,反正咱们肯定不会用到的,我可舍不得。”
乔广澜:“……”
他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了,顾不得和路小贱人计较,惊讶地说:“怎么回事,田萍她……”
路珩弯腰,把那床拖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抖了抖,发现里面卷了一件男式衬衣,一件薄外套,其余的就没有了,于是随手扔到一边:“虽然很不愿意以不好的想法去揣测一个年轻女孩,但是我觉得我好像明白以她母亲单身有没有稳定工作的经济条件,是如何供养生活这么奢侈的女儿了……”
路珩的话突然停住,弯腰重新把那两件衣服捡起来,乔广澜没注意他的动作,接口道:“这早就很好理解吧?她在跟蒋家大少交往,经济上当然不用发愁。难道是蒋潮华有这方面的怪癖又不愿意让人知道,所以弄得这么神秘?”
“不。”路珩忽然说,他拿着那两件衣服,冲乔广澜示意道,“你看看这衣服,能发现什么?”
乔广澜看了一会,神色一动:“这不是同一个人身上的。”
这两件衣服虽然一件是外套,一件是衬衣,完全可以当成一身来穿,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很明显衬衣比外套要大上好几码,衣服的主人一定是个大胖子。
路珩受到启发,跑到大厅里去看鞋橱,鞋橱中除了同样码数的女鞋之外,果然放着好几双男用拖鞋。
乔广澜不能置信地说:“难道除了蒋潮华之外,田萍还在跟其他的人……交往?这么明晃晃的,蒋潮华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这不会就是她的死因吧。”
他原本差点脱口而出的实际上是“援/交”,到了嘴边又觉得没有最终确定就这么说别人不好,于是咽了回去,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形容。
但实际上这件事已经没有太多可置疑的了,唯独需要知道的就是蒋潮华在这其中做了什么,又知道什么,他一个豪门世家之子,即使田萍只是被包养,蒋潮华也不该容忍她跟自己交往的时候转投他人怀抱才对。
路珩沉吟道:“听说姓蒋的是个妻管严,还特别抠,平时为人就不大气。”
乔广澜在客厅里转悠一圈,重新用头挤开田萍的卧室门走了进去,路珩随后跟上。
乔广澜道:“难道是蒋潮华他老婆因为嫉妒杀人?或者说是蒋潮华发现了田萍这种行为,认为她背叛了自己,所以不容她继续活下去……不对,这些都说不通啊。”
路珩一一拉开田萍房间里的抽屉:“是啊。如果是这样显而易见的理由,杀人者不会连现场都不处理,留给咱们这么多的东西发现。应该还是过几天和蒋家接触接触,我们会有更正确的判断。咦,这是什么?”
乔广澜顺着路珩的手看过去,发现他从梳妆台抽屉的最底层拿出来一个本子,打开一看,上边写的不是日记,倒更应该说像个账本,记录着每个男人到来的时间,是否需要道具服务以及应付的金额。
蒋潮华的名字也时常会出现,但后面没有跟着金额数。
即使路珩一向聪明过人,这时候也有点想不明白这些人都是什么关系了,他翻了两页就没看完,把小本子塞进口袋里打算回去再研究,跟乔广澜说:“走吗?”
乔广澜道:“喔,走吧。”
他们出来之后,路珩站在门口锁门,对面的房门忽然也被打开了,一阵对话声也跟着飘出来,听上去像是主人送客。
路珩唇边微微掠过一丝不屑的笑意,这让他一向柔和的神情显出了几分刻薄。锁好门之后也没回头,打算领着乔广澜下楼,却被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试探着叫住了:“请问……是路大师吗?”
路珩转身,神情在这个瞬间已经变得自然,微笑道:“你好。”
对方一看真的是他,立刻就激动了,连忙赶上来连声道:“我刚才看着就像,原来真的是路大师。大师您好,上次您来看过之后,我妈和我儿子真的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些脏东西,我一直想当面道谢来着,没想到今天在别人家串门反倒遇上了,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她这一连串的话说下来,路珩也没想起自己碰见的这到底是哪一个,不过是谁都不重要,他不动声色地说:“不用客气,没事就好。”
“大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特别灵的大师?治好了你妈和你儿子的癔症的那个?”
那女人身后送客的主人默默听着两个人说话,这时候插了一句嘴,她的嗓音非常嘶哑,一开口就像磨砂子似的,立刻吸引了所有人……和一只猫的目光。
乔广澜站在路珩的腿边看着那个女人,楼道的地面和后方的墙本来就是白色的,他又长得很小只,一时没被别人注意到。
他一下子认出来这正是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揪他尾巴的那个母老虎,只不过那天女人叫骂的样子中气十足,短短几日没见,竟然一下子好像老了不少,眼皮浮肿,目下青黑,阳虚阴盛,人中发暗。
刚开始跟路珩打招呼那个女人热情洋溢地向同伴将他介绍了一遍,路珩却一点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淡淡地说:“我还有事,那就先走了。”
“哎哎哎,大师!等一下。”那个脸色憔悴的女人连忙拦住他,急急地说,“大师,你能帮我也治治病吗?多少钱、多少钱都行!”
路珩道:“我有规矩,不是快死的人,不治。我看你还能挺两个月,等你快死了再来找我吧。”
女人:“……”
本来一开始还是怀疑状态,结果一听路珩这个口气,乔广澜瞬间确定他肯定知道了起初这个女人打自己……啊呸,欺负那只可怜小猫的事情,并且暗戳戳搞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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