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二次跑路17

    时惊弦专注事业线这么久，阿谀狡诈一眼看透, 利益往来不在话下, 可唯独他在听闻这种十年前的雪岭山楂时，却发觉揣摩缘由居然会这么难。

    他只能试图从逻辑上来理解这件事——

    当初玄云宗预先调查过教.主与凌尧, 误认为对方伤害了师父的白清涟对小少主的第一印象肯定不会太好。而在见过本人之后, 白宗主对凌尧有了新的认识。因为自己之前对小少主抱有的偏见而愧疚, 他才会这么重视小少主给的礼物。

    不过，即使是这种理由, 在千里冰封的云岭雪山上种山楂树也有些……过于浪漫了。

    时惊弦忍不住想象了一下满树红果凝结霜晶的模样。

    他听见白清涟问：“若能得空, 少主可有兴趣去看看那株山楂树？”

    时惊弦突然响起，这种类似的问题，白清涟早在之前月下提起桂花蜜时便已经问过。只是当初自己对他偏见颇深，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现在再看, 其实白宗主原本就不是性格热情外向之人，可他却主动向小少主如此提议, 即使被拒绝过一次, 也仍在坚持这个念想。

    再想想白清涟主动提出治疗鼻渊一事……时惊弦心想, 看来白宗主的确是一直对小少主抱有愧疚，所以才唯独破例地对他这么好。

    他不由略带感叹地望向了白清涟。

    当初的误解分明也并非对方的过错。说起来，白宗主其实也身在受害者的范畴里。

    白清涟不知他心中所想，不由被看得有些茫然。

    时惊弦轻咳一声，摆摆手直接应了下来：“好。”

    “等眼下这些事忙完，爹估计就要前去拜访玄云宗，到时我与爹同去就好了。”

    才刚提到眼下要忙的这些事, 屋外便有人敲响了房门。来人所传正是最新消息——正道的大队人马已经抵达邹城，预计今晚便能集结完毕。

    时惊弦一边听汇报，一边收好了食盒。

    他最擅长的剧情终于要开始了。

    因为不方便露面，时惊弦和白清涟直接沿着密道去了议事堂。议事堂内气氛严肃，但并不紧张，更没有无从应对的慌乱。

    一进去，时惊弦便望见了铺平在众人之间圆桌上的那张大幅地图。

    图上正是魔教周边地势，此次正道纠集的势力也被标注了上去。

    正道能独当一面的势力共有六宗六派，其余就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户。此次围剿，除却罕少入世的玄云宗，实力位居一流的太武宗和青城道也没有参与。

    据正道各派中的眼线所言，两个宗派给正道的不参与理由分别是宗主抱恙和掌门外出。但太武宗与青城道内部的弟子回信时，却明确表示出了两大宗派对于此次围剿成果的不看好。

    在任务剧情里，太武宗和青城道也没有参与围剿，他们宗门底蕴颇深，田铺充足，用不着为眼馋魔教而豁出这么大的代价。

    事实上，看穿围剿本质不过是利益瓜分的并不只有太武宗和青城道。只是其余宗派早已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几十年来，江湖势力两分，虽说正魔两道并未有悬殊差别，但魔教一家独大，正道却是足足分了六宗六派，还有数不清的小型势力。

    武林门派能拥有的土地面积总数有限。时间一长，手握最多权重的魔教自然就成了正道各派有志一同想要下手的肥肉。

    况且正道群龙无首，这次集结而来的九个宗门考虑的根本不是前三位势力为何放弃，而是如何趁着没人压在头顶时肆意瓜分成果。甚至还妄想能凭此实力大增，顺势取而代之。

    ——对于这些异想天开的念头，时惊弦简直连嘲讽都懒得开。

    因为之前暗中传出的“魔教少主舍身救皇子”一事，这段时间以来，魔教的对外反应非常沉闷低调，日常巡防看起来也谨慎到了保守的地步，落在正道各派眼中，正是下手的绝好机会。

    然而事实上，魔教内部的运转却始终有条不紊，准备也早已做得异常充分。不久之前，顺利完成的防御阵法焕然一新，整个阵法全貌只有左护法和教.主两人清楚。除此之外，各种排兵布阵也准备妥当，甚至连哪个堂主负责正道哪个掌门人都已经分配完毕。

    这次议事，主要便是将这些早已明里暗里汇总到时惊弦手中的信息互通有无。旁听时，小少主的神色看起来一丝不苟，格外认真，但事实上，他唯一在等的，就只剩下了某个尚未前来的“帮手”。

    ——————

    翌日清早，晴空万里，日光普照。高耸入云的凌峰山脚下，盛开的紫叶李和粉樱将花瓣缀满了整个山谷。微风袭来，花瓣旋落，清香四溢，有如仙境。

    若非谷中四起的杀气，这倒是一个绝好的赏花之处。

    不久，风停树静，周遭沉寂下来，再听不见一点动静。

    连鸟鸣声都不复存在。

    山石嶙峋，草木丛茂。人力拓宽过的平坦山路上，几道白影一闪而逝。

    像是突然被惊起一般，一声鸟鸣悠扬辗转，随风播传。

    鸟鸣啁啾，沁人心脾，只是随之而来的，却并非惬意悠闲的自然风光。

    未几，马蹄声急，尘土四起。

    一柄长杆大旗高高竖起，率先从山路尽头亮出。

    旗面鲜红，笔墨厚重，正是两个大字——

    “除魔”。

    飘扬旗帜之下，跟的正是奔袭而来的大队人马。

    魔教易守难攻，即使是围剿，也只有正面突破一个选择。不过九大门派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来势汹汹，探明前路之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攻入了凌峰山脚的主干道。

    前行探路之人皆是一等一的轻功高手，这次来袭又着实出其不意。魔教外围守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别说埋伏防御，甚至尚未来得及通报，就直接被飞袭而来的暗器收割了性命。

    魔教外围的防御布局被先行队伍狠狠撕开一道裂口，紧随其后的大队人马随即从裂口攻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九大门派就一连推掉了魔教的三层哨岗，他们一路长.驱.直.入，甚至比预计更早抵达了预先定好的山脚正门前。

    尽管此处方圆几十里都会受到魔教的荫蔽，但其实真正意义上的魔教领地只有一座凌峰，九大门派此时所在，正位于通往凌峰主干道的魔教正门面前。

    魔教的正门前是一方直径足有两里的大型圆台，圆台一侧通往高耸入云的陡峭凌峰，一侧连通繁花满谷的山麓。圆台平坦宽阔，恰好适合正道人马聚集。这里也正是魔教外围最重要的一层防线，一旦突破，就能直入主峰。

    九大门派诸多人马正对魔教大门，一字排开，为首皆是或白发长须、或不假辞色的庄严老者，单是看上去便极具气势。魔教守卫虽已集结成队，却仍是保守地防御着，并未主动出击。

    他们似乎还没能从正道突然来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几位为首的掌门人此刻不急着继续进攻，反倒是让出一位膀大腰圆的赤脸大汉来。那大汉声若洪钟，字字如刀，一口气吼出了魔教整整十八条罪状。

    欺压平民、扰乱四方、欺行霸市、暴利收租、残害忠良……赤脸大汉的话传遍了整个山麓，他的声音里明显掺杂了内力，武力稍弱者，甚至会直接被震得头晕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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