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北京紫禁城里头的慈禧太后也好、光绪皇帝也罢,这二位母子雷厉风行的整肃着政治、军事两方面,预备着和远道而来的海上强盗法兰西国决一雌雄,而朝政又变化了。
说起来上海滩不愧是领风气之先,大清国南北、海外海内有啥消息,都会很快的在这里流传开去,被各路冒险家也好、投机客也罢,细细的琢磨,然后兴风作浪、从中渔利。
果然新沙逊洋行的赵伯韬就从远在天津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惊人的内幕消息,说是本月也就是三月初六日、公历4月0日,朝廷里头的圣母皇太后慈禧发布了懿旨,严命御前大臣、军机大臣、总署大臣、六部、九卿及翰詹科道会议中法和战事宜。
最后高座庙堂之上的慈禧太后、光绪皇帝归结成文,发表了一道上谕讲道:越南久列藩封,世修职贡,法国先取其西贡六省作为属地,*立条约,其时中国内乱未靖,总理衙门亦未能先事预筹,早加诘问。近来越事益急,朝廷轸念藩封,不忍漠视,特命云南、广西督抚率军驻扎北圻,俾保护属国,并屏蔽边疆。
赵伯韬越看越是额头冒汗、心头发紧,眼看着一向和洋人们称兄道弟,其实就是唯唯诺诺的阿拉大清国,这回恐怕不甘心坍了台势,要拿出一番强调出来了。
果然下头的书信内容记述了所谓圣旨的内容,其中接着讲道:乃该国(安南)昧于趋向,始则首鼠两端,继则纵令教民抗我颜行,山西、北宁之失皆系该国内应所致,辜恩背义,莫此为甚.疆场之事,一胜不可幸,一败不可挠,此时比应整军经武,再图进取,是以命潘鼎新驰赴粤西,玉加整顿,又叠谕沿海疆臣妥筹战守,原未尝因偏师偶挫而稍摇定见。
适据总理衙门接李鸿章电信,称法国水师总兵福禄诺嘱税务司德璀琳面呈信函,请准从中训解。因思出师护越,越不知感,法又为仇,兵连祸结,亦非万全之策:既据该国先来讲解,因势利导,保境息民,未始非计。惟大局所关,必须详审。
越南地方若弃而不守,又有唇亡齿寒之虞,以后滇粤防务,疆圉应如何固守,饷需应如何预筹?和局果有何流弊,应如何杜微防渐?此外如有应行预筹之处,并悉心详陈。
寻据御前大臣等会议后奏称,法越之事,可因势利导,力杜要求。得旨:讲解之事必须坚持定见,如有非礼要求,必须严行拒绝,不司稍有游移。
其中特别说到了前不久曾经来到上海滩,主持中法战争期间和谈的李鸿章、李中堂,赵伯韬一见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一对因为过于关注而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闪烁出锥子般锐利的目光踉踉跄跄的扑向了纸面上头去了。
“廷旨谕李鸿章务须坚持以下数端:越南世修职贡,为我藩属,断不可因与法人立约致更成宪:陆路通商一事,若在越南地面互市尚无不可,如欲深入云南内地,将来流弊必多,亚应预为杜绝”,赵伯韬轻声的念道:“刘永福黑旗一军屡挫法兵,为彼所深恨,蓄意驱除,自在意中,不可遂其所欲;法人侵占越南,衅自彼开,若再索兵费,不特情理所必无,亦与各国公法显背,断不能允”。
瞧瞧满纸的慷慨激昂,无非是要和法兰西国亮肌肉了,虽说这个词汇用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剑拔弩张,不过面对着咄咄*人的海外强盗,除了奋起自卫之外,难道还要其他啥方法吗?
赵伯韬聚精会神的揣摩着接下来的内容,这道上谕里面说道:以上各节,均与大局极有关系,如果放松一步,使彼得志以去,将来各国起而效尤,其将何以应之?著即悉心筹议,必须胸有成竹,方可与之讲解。目下要义,一面留以可和之机,一面仍示以必战之局,使彼有所顾忌,庶可就我范围,倘办理不善,或伤国体,或滋后患,朝廷必执法严惩。
同时,在京诸臣就中法和战事宜纷纷各陈己见,计单折二十件,凡三十八人,信纸的末页接着这样说道,好像赵伯韬的这位朋友在报告流水帐,或是过于严谨,一丝不苟就连一个字也不肯放过似的。
赵伯韬不由得轻松的笑了笑,嘴角流露出了好笑的唇纹,这几张洋洋洒洒的纸头就要从他的手上滑落下去了,忽然一行惊人的文字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内有邓承修等八人联衔具一折主战,又有翰林院代递编修梁鼎芬一折,以杀李鸿章为言”,赵伯韬看到了这里,不禁十分的愕然,难道讲在上海滩上和洋人们斡旋有条有理的李鸿章、李中堂犯了啥弥天大罪?
赵伯韬不由得感到脊背上头一阵发凉,浑身的汗毛都快要竖立起来了,连忙仔细的在字里行间寻找着由头,很快他发现了一条备注的文字,这一行小号的毛笔字写道:帝师翁同龢大人以为翰林院编修梁鼎芬极所言狂诞。
赵伯韬看到这里,越发觉得政治这桩事体远比十里洋场上头的生意经难念得多,他合上了信纸,眼中闪烁出了茫然的目光,里头充满了不解。
时光荏苒,时间到了光绪十年四月、公元1884年5月,紧跟着四月初八日、公历5月日,来自北京紫禁城的正式官方消息称,翰林院侍讲学士张佩纶以光绪八年、也就是公元188年,李鸿章曾与法使宝海订立越事协议,旋为法方翻悔,恐此次与福禄诺之议仍蹈前辙。
看得出这是翻出了陈年旧帐,要进行清算了,赵伯韬闻讯不禁紧张了起来,于是连忙接着看下去,其中说道:
奏谓:法人无信,具有明征,深恐我以实心与之讲解,而彼仍以讲解肆其诈谋。
“故而请以讲解责成李鸿章,仍以备御责成各路疆臣统帅,使讲解者因有备御向辩论可施,备御者不得以有讲解而军心顿懈”,赵伯韬接着念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