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关于任务的记忆

    陆离上前一步：“半溟小姐，请告诉我，下联是什么呢？”

    屋里的蜡烛轻轻摇曳，半溟的脸色忽明忽暗。她的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窗棂，脸颊血色褪尽。

    陆离见到她那柔弱的模样，竟觉得有一些心疼。她那单薄的模样，就像是疾病缠身命不久矣。

    “你没事吧……”陆离忍不住问道。

    金一诺真的爱她吗？在这个宅子里，她究竟是被照顾被保护，还是被囚禁被看管？她所遭受的，是疼惜还是折磨呢？

    半溟抬起头来，盯着陆离。

    “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陆离忽然有些心软，“半溟小姐，如果你实在不舒服……”

    “下联是……‘千里不留行，世间善人归心’……”

    她说着，缓缓挺直了腰。

    这幅对联就挂在青澄山的山门两侧，是听风阁门派的训词，按理并不是什么秘密，江湖中不少人都知道，用来对“暗号”并不是多么合适。但陆离却很清楚，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回答出下联意味着某种默契，那是同伴之间彼此确认身份的默契。

    “半溟小姐，你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吗？”

    “我不记得了。”

    陆离：“……”

    “可我记得自己的身份。”半溟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听风阁朱雀堂的一员，因为某项任务被派到华山派来。可是，我已经记不起，任务到底是什么了。”

    “怎么会……”陆离说着，脑海里灵光一闪，“你是被喂下过毒药吧？”

    “你种蛊，叫做‘相思’的蛊。”半溟说，“这些事情虽然严密封锁，但实际上早就已经在门派里传开了吧？”

    “是的。”陆离点头，“那种蛊的效果，是让你忘掉自己心爱的人。你忘记的，是金一诺。”

    陆离忽然想到，她不记得自己任务，是因为她忘记了一切有关金一诺的事情，这之间，当然也包括刺杀金一诺这件任务。合情合理。

    “他让我服下相思，现在又在尝试让我恢复记忆……是不是觉得很讽刺？他手下有个暗卫团的首领，黄昏，每天都在给我调制各种草药。那些药很难喝，但我没有选择。因为为我解除这个蛊，是金一诺给黄昏下的任务。他是金一诺最忠实的一条狗，一切都以金一诺的命令为重。”半溟冷冷地说道，“说实话，这段日子我受的苦也不少。”

    “那你还记得同僚么？和你一起来华山派的，应该还有很多人吧？”

    “季堂主派我们来的，分了很多批，每一批的同僚都彼此都不认识。我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和我同一批的人全部被淘汰了。不是因为暴露而丢掉性命，就是始终无法到达更接近目标的位置而接到命令离开。我现在是孤身一人，只能继续自己目前的身份，潜藏着，等待被唤醒。”半溟说道，“陆离，你救我不是偶然吧？你是季堂主派来唤醒我的人吗？我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陆离愣了愣。半溟一直在华山派内，还不知道季远叛变的消息。

    “可是……为什么派来的是你呢……看你的年龄，恐怕只是门生阶段吧？这个任务，我隐约记得是非常重大的、危险的，将没有经验的门生派出来，恐怕有些过于草率了吧？”

    陆离心想我也不想来趟这个浑水啊，但嘴里却是一本正经：“不用担心，我们都是一年门生中的精英，完成这种任务小菜一碟……”

    “一年门生啊……”半溟的眼神闪了闪。

    “不过我不是负责人，我们之中的首领一直等着要见你。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今晚一定要和你会面。”陆离说道，“赶紧跟我走吧……时间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陆离火急火燎地要去打开房门，想带着半溟出去。但是半溟叹了一口气：“陆离，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我在这个地方，名为休养，实为‘囚禁’啊。没有掌门的命令，谁也不会放我出去的。而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更不可能飞檐走壁避开守卫。你还是天亮之后想办法，带那位首领偷偷进来见我比较合适。”

    陆离呆住了。

    天亮……等到天亮，自己的毒就无解了啊！

    “不……有办法的……”陆离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