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们的简报后,太傅大人的俊脸瞬间就刮起千年的寒霜:“你们说南疆毫无动静?只是岭南王加强了布防,并向南疆借调了兵马?”
“是,禀太傅,岭南王甚至都关闭了境外通商的路径,说是要进行练兵演习,过往的客商只能绕行。”
太傅沉吟着,两只凤眼冒着精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地图。
这几日,各地的关卡严阵以待,加强排查,别说是个大活人,就算是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关外。
可是南疆和岭南王的那副德行,分明是奸计没有得逞,生怕败露的惶恐。如果人真是在他们的手上,只怕现在他们早就开始煽风点火,朝着龙位空虚的宫中发难了。
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什么?
太傅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熬得炸开了,这么久过去了,是生也好,是死也罢,总是要有个结果,可是现在连半点的蛛丝马迹都没有,那小儿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有几次在梦中,他看着那个娇憨的小脸,在朝着自己甜笑道:“太傅,吃枣糕吗?”
可是刚一伸手,要将那龙珠子密密实实地揽在怀里,梦就凭空醒了,只有阵阵凉意袭进冰冷的枕榻间,而伸出被子的大掌,抓住的是无尽的虚无……
夜阑时分,再无睡意。
一连几日子下来,他竟然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只要一闭上眼,那个该死的龙珠子就在他的眼前晃。卫冷侯知道,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挥了挥手,命众人退下后,太傅站起身来走了出去,犹豫了许久,终于朝着寝宫的方向踱了过去,阮公公在身后暗自叹气。
什么灵丹妙药都不管用啊!能医好太傅的,只有那个小龙子啊!
这几日,卫冷侯未再去小皇帝的寝宫,现在那里一丝一毫的气息,都足以让他焦躁得失去理智。
因为皇帝的离奇失踪堆叠起来的焦躁正越来越强烈地折磨着他的神经,他真想不顾一切,下令举兵荡平岭南与南疆,揪着岭南王的脖领子问一问:究竟是把皇帝藏在了哪儿。
可是……他是卫冷侯,大权在握,操纵一国生死的权臣。
不能失去理智的他也许可以宠一个人,哪怕他是人伦不允许的男孩,他也可以倾其所有娇宠一个少年,哪怕他要的是天边的星斗,可他真的要丧失理智,做出些个危及江山的蠢事吗?
此时攻打南疆,蠢不可及!
别说南疆地形复杂,蛮兵彪悍,单从这次的毒人刺客的行径来看,就知道要打胜这一仗,要付出多少惨烈的代价!
他此时手中的砝码不多啊!精明的赌徒都知道,被逼入绝境的放手一搏,往往都会输得倾家荡产。
若是冲冠一怒为蓝颜,他跟自己一直鄙夷的魏明帝那个昏君又有何两样?
让身后的阮公公他们立在原地。太傅慢慢地踱进了寝宫。
踏进寝宫时,发现这寝宫空荡荡的,因为没了主人,自己也没过来。这里清冷得异常,里面的奴才也惫懒得很,守在门口的居然坐在门槛上,垂着头微微地打鼾。
太傅没有心情训斥这些个狗奴才,径直走入正殿。
那小猫儿绒球似乎也觉察主人不在了,有些发蔫地冲着来者“喵喵”直叫。
太傅立定,伸手摸了摸那猫柔顺的背毛,手忍不住在微微地颤抖,就算自己一日称帝,住进这豪华的殿中又是如何?
没了那人相随左右,要这江山又有何用!
宁愿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既然那些个蠢人伤了他卫冷侯挂在心尖上的人儿,把他逼得简直要陷入抑制不住的疯狂,那么……他就要这些个蠢货统统陪葬!
终于下了出兵的决心后,卫冷侯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轻快的歌声从内室里传了出来。太傅的脚步一顿,阴沉着脸慢慢地撩开了内室门口的幔帘,
那个边唱歌边叠着衣服的宫女,他认识,应该是服侍小皇帝的贴身侍女,主仆二人似乎感情甚笃。
若不是皇帝嚷嚷着这个叫巧儿的甚是周到,如同他的亲姐一般,换成了旁人伺候不惯,自己老早就想把这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宫女换掉了。
可是现在看来,小皇帝倒是识人不慧了。就是个没心肝的狗奴才!主子失踪了怎么久,她居然有心事唱歌?
卫太傅刚想出身训斥,过去一脚踹死这个没眼色的东西,却突然眼睛一眯:不对……那巧儿整理的,都是些个皇帝的衣物,应该是内侍监刚刚发来的春夏衣物。
就像小皇帝所说,这个宫女还是个勤快的,别人都惫懒偷闲的时候,她却还在干着活计。可是……她为何把这些马上就要穿的衣物统统放入了箱底?她是笃定皇上再不会回来了吗?
而且……她为何又翻捡出一些奇怪的长布条子和一些怪异的夹袄,将它们统统堆积到早就该撤下的炭火盆子里,又拿起火折子准备将他们焚烧殆尽呢?
安巧儿今儿是特意寻了个借口,放了宫里的小太监宫女们出去玩,只留了一个守着宫门的。
自从收到了刘太医转的那封信后,她先是疑惑不解,转而想起以前主仆二人逗乐的情景,便一下子恍然大悟。
小主子居然逃出生天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放开喉咙尽情地大喊出来。可是她知道,自己还有些要紧的事儿要做——第一个就是要毁掉主子的贴身衣物。
这些个东西若是被以后来宫里清查物品的太监宫女看见了,小主子苦心隐瞒的秘密岂不是要露馅了?只要烧了这些个见不得人的,那么大魏的第十四皇子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消失了,只有一个美丽如花的少女自由地活在外面的广阔世界里。
安巧儿刚刚点燃了火折子,突然发觉有阴影笼罩在自己的上方,她猛地抬头一看,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立在自己的身后,浓眉微挑,凤眼微瞪……吓得她手里的火折子一下子掉在了炭盆里。
卫冷遥肃杀着俊脸一脚踹翻了火盆,两脚踩灭刚刚串起的火苗,直盯着早吓瘫软了的宫女,单手捏起那条裹胸的布条,嗅了嗅上面熟悉的味道,然后一字一句的问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