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人说话,或许是错觉,仿佛时钟的滴答声是一刻比一刻响亮,从叮叮到咔咔,总不停歇。侯升来回跑了几趟,生怕不能第一时间把赶出去打探的人的消息传回来。跑得勤了,还真让他跑出一条线索。
只见他啪嗒啪嗒的从院子里一路奔驰到客厅里,大着嗓子宣扬道:“奶奶,有话递来了。门房那儿说有个人交了样东西过来,看样子很像是与四小姐有关。”
“那还不快把人拦下来,问个清楚。”
客厅里一阵乱响,推椅子的声音,踉跄的脚步声,交错而起,众人都是一叠声的吩咐,谭汝临也惊得猛坐起身,把目光收回来只看着侯升。侯升却道:“那人鬼精的很,隔得老远就把东西扔在了咱们的门槛下,还是门房关门的时候发现的——是条女士的项链。”
女士的项链?仲清等人面面相觑,也不去问侯升了,忙都动身往门房那儿去,一路上都道:“保不齐就是四小姐的东西。”说着,疾步一团风儿似的赶过去,门房手里捧着那项链还在门槛处呆站着,侯升赶回来报信,也没告诉他怎么处置这东西,他怕有瓜田李下之嫌,只得在寒风凄夜中等人来。
仲清当先迈步过去,一见那项链嘴里头呼的一声,脚下不觉疲软起来,这项链她自然见过,那是姑姑李岚藻送给宛春的见面礼。
想不到真是宛春的东西——东西在,人不在,必然是出事了。
金丽因为有一条和宛春同时买的项链,此刻她也认了出来,因为不懂得遮掩,当下就叫嚷着说道:“这是宛姐姐的项链,是她的!舅母。有消息了,有宛姐姐的消息了。”
余氏几度哽咽,从仲清手里接过了项链,仔细看了看,方冷下面孔道:“项链这会子被送回来,自然是有要求要提的,送东西的人为了确认项链无误送到,想来并没有走远,给我多多的派人出去搜,见着了可疑的统统抓回来。好好审一审,我不信找不到真凶!”
她认真办起事来,气魄丝毫不输丈夫李岚峰。谭汝临和伯醇仲清她们闻言都是一点头,忙叫人按照余氏的意思,出去沿附近的街道搜捕。
且说大乐园里项啸云让杜九挂了电话,很有些意外的笑着问他道:‘正是找你的电话呢,怎么。你很忙吗?‘
杜九其实在外头已经听了好一会子,知道是李家那边的人来问宛春的下落了,他对于这种情况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倒是不怕什么,便对项啸云笑道:‘忙是不大忙的,只是比不过二哥清闲罢了。如今也有闲工夫和人家打哑谜了。‘
项二不置可否,让出了身后的位置,自己却坐在一旁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将长衫下摆高高的撩起,翘脚坐下去道:‘你这两日是不是抓了什么不能抓的人,叫人家找上门来指着鼻子骂。‘
杜九佯装糊涂,伸出一只手把那电话的话筒拨过来拨过去,像是在找一个最好的位置摆正一样。片刻才笑道:“二哥你难道不知道我做事的原则吗?九弟我可从来不抓无辜的人。谁要骂,有胆子让他到我杜九面前骂。 也让我杜九听个新鲜。”
项啸云瞧着他无赖的架势,抵着眉头无声的笑。因为他刚从外地办事回来,对于上海的情况是当真不清楚,况且义父也言明这大乐园是交给杜九监管的,他不好在这里插手他的事情,惟有将此事略去。看他衣着白衫,外头罩了件银灰起暗金团花的马褂,不像是待客的装扮,就问道:“你从外头回来的吗?我还以为你在楼下处理李玉君小姐的丧事。”
杜九没有直接回答,把电话放好后,瞧见大玻璃窗的厚重天鹅绒帘子还没有拉上,就过去慢腾腾的扯着帘子,问项啸云说:“你回来的事儿除了我,大哥他们都知道吗?”
项啸云摇摇头,拿了面前桌子上的钳子边磕着核桃衣子边道:“大哥还不知道,老三老四老五外派出去,都还没回来,义父去了南京,上海可以说得上话的唯有你在,我就只好先来找你了。”他磕了几下才磕出些零散的核桃仁,自己也不吃,磕出来就往桌子上的玻璃盘里搁着。
杜九拉上窗帘走过来,一低头瞧见,面上缓缓的绽出一抹苦笑,舌尖扬了几次,才摆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坐下去说道:“别磕了,她又不在,磕在这儿我也不吃它,平白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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