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说着,把细长的瓶子微微向一朵花瓣倾斜,一颗露珠就这么顺着瓶口滑进瓶子里面。
“海棠花?你说的该不是我给你折的那枝吧?你还养着?”我讶异道。
我折的那枝海棠花是春海棠,一般到六月份就花谢了的,这都七八月了,那枝海棠又没有根,江南还在养着?
江南正仔细地做着手上的工作,点点头:“嗯,不过花瓣早就谢了,我寻思着可能明年会再开呢?就一直养着。来,”他把手里的伞递给我,“帮我撑着。”
“哦,”我接过他手里的伞,弯着腰看着他动作,不过还是有几分不解,“那你为什么要盛露水呢?”
“不是说雨水就是无根之水吗?我觉得用露水浇花比平常的水好些,还可以拿来煮茶。”江南边说着,边小心翼翼接着花瓣和叶子上的水珠。
我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说不定因为我天天用露水养着,它明年又开花了呢?”江南看了一眼白瓷瓶里盛着的露水,觉得差不多了才直起身,对我说道,“走吧,回去。”
……
回到院子里后,江南就去给那株海棠花浇水去了,还把它搬到窗台上晒太阳。
我看着被江南放到窗台上的那株海棠花枝,光秃秃的枝干上零零星星有几片叶子。感觉也不可能还会开花,摇摇头,随他去吧,反正江南开心就好。
江南忙活好了他的花就来寻我,拿着几本书坐到我书案对面,翻开来看。
我看了一眼他,将刚刚沏好的茶推了一盏到他面前:“现在我房间窗棂边这个看书的位置都成了你的专属了。”
“嗯,你这边采光好。”江南说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江南,你相信梦吗?”看着他被茶水升腾起的雾气氤氲了的脸,我问他。
“梦?”江南愣了愣。
我的目光看向窗外,红色的宫墙铺满了地锦,宫墙外是一线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每个人都会做梦,梦醒后记得的,不记得的,好的坏的,都在自己的脑海里。”江南说着,拿起一支笔在宣纸上画了一只蝴蝶。
“庄周梦蝶犹飞旅枕,究竟是蝶梦了庄周还是庄周梦了蝴蝶,这件事情谁也说不准。
“有人认为一个人在醒时的所见所感是真实的,梦境是幻觉,是不真实的。庄子却以为不然。
“虽然,醒是一种境界,梦是另一种境界,二者是不相同的;庄周是庄周,蝴蝶是蝴蝶,二者也是不相同的。
“但庄周看来,他们都只是一种现象,是道运动中的一种形态,一个阶段而已。”江南说完,提笔在蝴蝶旁边又画了一个侧卧而眠的老者。
我听着有些头晕:“江南我有点听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梦是梦,现实是现实吗?”
“嗯。但是谁说梦里的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的呢?”江南放下笔,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司空,”江南端着茶盏看着我,“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那个仿佛是过去的事情重现的梦境,半晌,我回了他一句:“做了一个真实无比的梦罢了。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一个梦境。”
江南突然笑了,看着我的眸子里盈满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左右不过是一个梦,信或不信,是焉非焉,化为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