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力微微一笑:“我来到上海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让更多的中国人尤其是底层劳苦大众们能意识到眼前的危机,能在浑噩中觉醒,为新中国的崛起而战斗,为亿万同胞的幸福而发声。”听到这里,严华双眼充满了神往,忍不住问道:“有这样的党派?”
“是。”李新力道:“我来到你们身边,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来团结上海更多的工人朋友,共赴大业。而现在,我找到了。”
“李大哥,你觉得我可以?”严华低声问道。
“你当然可以!”李新力肯定地道:“我刚接触你不久,就发现你有勇有谋,做事果敢,处处都站在底层兄弟的立场,在工友中备受推崇。只是你没有找到一个斗争正确的方向……”沉吟片刻,转而问道“你知道在上海,最大的毒瘤是什么?”
严华略略思忖:“鸦片?”
“对,就是鸦片。”李新力道:“烟土生意向来一本万利,虽然表面上北洋政府不许买卖鸦片,但是霍天洪、沈青山之流,仰仗着洋人势力,勾结地方军阀,买通水路陆路,大肆贩卖鸦片。他们中饱私囊,老百姓却积贫积弱……不仅如此,现在军阀割据,各自为政,从烟土生意牟取的暴利已然成了这些军阀势力的主要经济来源。”
严华点点头,缓缓道:“荼毒百姓,豢养走狗,这东西不除不行!”
“没错。”李新力道:“上海正处于敏感地带,的确举步维艰,但我们还是要做!如今国共两党基本达成共识,打倒列强消灭军阀,南方革命军的呼声越来越高,广州一带已经打出片天地,上海也指日可待了,所以我们更要为即将到来的革命军铺路。此时若能压制鸦片生意,不只是救了那些被鸦片毒害的家庭,同时也是对军阀力量的压制,支持了南
方革命军。打蛇打七寸,这种套路已经在四川、贵州等地的反抗中初见成效了。”听到李新力的陈述,严华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一个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新天地,他攥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鼓作气,索性斩断他们的鸦片生意!”
“没错!这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李新力肯定了严华的想法,转而又道:“但我们也要看清形势,不能盲目乐观,毕竟从满清到现在,鸦片之毒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也很难立时去除。但我们要心怀信念,要团结更多的工农阶级和社会进步人士,伺机而动。”
严华激动地说:“李大哥,真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大的理想抱负。你若不嫌弃,严华以后愿意跟着你干。”
李新力道:“不是跟着我,是跟着我们的党。”
“共产党?”
“对,共产党,一个真正能救中国的党。”
听到这里,严华已是心潮澎湃。在他有生以来,眼中第一次闪现出异样而奇特的光芒,那是理想的光芒在他眼中、脑海中、心中悄然绽放,并盛开到他灵魂深处。从此以后,严华还是严华,但绝对不是从前那个只会逞匹夫之勇的严华了。
……
都市的夜晚总被繁华所埋葬,扭曲的欲望遮掩了霓虹灯的色彩,黑暗的角落出卖了灵魂的真相。
是夜,南京路。
一辆辆豪华轿车呼啸过市,停在一座座灯火通明的落地窗前。从车里下来的人要么衣冠楚楚、风度翩翩;要么金银加身、风姿绰约;他们面带微笑,携手走进那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
门童总能在第一时间冲到每一辆豪车前,抢着为这些客人开门,他们的每一个微笑举止都有可能赢得一笔可观的小费,哪怕是被客人丢到地上的小费。
在如此热闹的夜晚,一个孤单的人影拎着酒瓶,在南京路上无精打采地走着,那是齐林。自从在赌坊里被冷落之后,他就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先是到护城河边逛了逛,又到随便看到的一家酒馆里喝酒。然后,越喝越多……他也忘了自己今天到底喝了多少酒,总之,很多很多。走出酒馆之后,他还拎着两个酒瓶,一边走一边喝。
南京路上繁华无比,霓虹朗照的世界五彩纷呈,仿佛一座流光溢彩的地狱……
齐林忽然觉得:就算他今天横死街头,也不会人肯为他多哭一声……呵呵,断指的地方又在隐隐作痛了……
走,走吧,走就走,走到哪里去呢?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可是没有一个齐林认识的人。在这个陌生的大世界,没有一座房子是属于他的,也没有一辆车子是属于他的,甚至连一个女人也不曾属于他过。
夏俊林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依然萦绕脑海,甚至在噩梦里也时常出现。他仍永远忘不掉夏俊林所赐的断指之恨,然而,齐林报仇的希望却无比渺茫。论武功、论地位、论心机,齐林一样也比不过人家,他凭什么跟人斗?
齐林继续走,走向一个漫无目的地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总之,当他忽然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一栋金碧辉煌的大楼拔地而起,楼前的巨幅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远大赌场。
齐林依稀记得:远大赌场是英租界的最大赌场,负责人正是青帮二当家史双龄。他想都没想,径直走了进去。
门童就像迎接大人物一般,将大门拉开两边,微笑迎接齐林的驾临。那一瞬间,齐林终于觉得自己受到了应有的重视,脸上露出了胜利似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