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望着汪雨樵的背影,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汪雨樵说得没错,他不仅有这个本事,还不怕背这个包袱。而论及身份地位,“江淮大侠”四个字更不至辱没了林依依的门楣……那就不妨答应他?但是……他怎么办?
辞别露伶春后,洪三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瞥见一块公示板时,赫然发现了汪雨樵的画像,正好就贴在公示板中央,那是一张通缉令。黑白分明的画像下,赫然写着“悬赏一百块大洋”的字样。
洪三看着通缉令,忍不住摇了摇头,暗想:“堂堂一介斧头帮帮主的脑袋就值一百块大洋?按说……一万块应该都不止吧?”又想:“现在全上海到处都在捉拿汪雨樵,却不知道,汪雨樵此刻就在我家里,嘿嘿,说什么南小顾、北老九?到头来不都得跟着我洪三走?”想到这里,不禁一阵悠然自得,悠哉踱步回家。
刚走到大杂院门口,忽见一个人影从暗处闪身而出。洪三吓了一跳,这才看清来者是沈达。洪三拍着胸口,舒了口气道:“我当是谁呢?大哥啊,你吓死我了……”
沈达问道:“怕什么?是不是亏心事做太多了?”
洪三当然听出沈达话中有话,却顾此而言他,赔笑道:“关键世道乱,我又没大哥你的功夫……嘻嘻,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等你。”
“怎么不进去等啊?”
沈达斜眼看了看院里:“我怕里面……不方便。”
“那我们去哪?”
“跟我来吧。”说着,引洪三走出弄堂口。一路绕绕拐拐,却来到当初两
人结拜时的小酒馆里。
这一路上沈达都板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到了酒馆后才跟酒保点了酒菜。等酒率先上来时,沈达自顾自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洪三尴尬一乐:“原来大哥你是想喝酒啊,早说啊!我陪你……”说着便要倒酒。
沈达放下酒杯,正色道:“洪三,我不是找你喝酒的。”洪三见沈达如此郑重,也就不敢再玩笑以对,也严肃起来。沈达直勾勾地瞪着洪三,问道:“知道为何把你带到这儿来吗?”
洪三道:“你我兄弟旧地重游?”
沈达冷哼一声:“你别嬉皮笑脸的,我等下问你的话你如果回答不出,那这昔日你我结拜之地今晚也是咱们今日恩断义绝之所。”
洪三这才有点惊讶了:“大哥,你何出此言?”
沈达劈头道:“何出此言?你喜欢交朋友,攀亲戚。之前你加入永鑫公司跟三大亨纠缠不清,我已经看不惯了。好在你出淤泥而不染,没欺负百姓,未害人性命,我也就忍了。可这一次,你居然跟暗杀王汪雨樵搅在一起?”说到激动处猛地拍了下桌子,震得左右人都看着他们。
洪三连忙起身,赔笑一圈,小声劝沈达道:“大哥,现在满城都在通缉他,千万别声张……”
沈达放低了声音:“现在你告诉我,为何让我放过他?”
洪三憋红了脸,摇头道:“这……这……这说来话长了……”
沈达道:“没关系,你慢慢说,我慢慢听,我有一整夜的时间听你说。但洪三,你要是说不出个缘由来,就别怪我薄情寡义了。我知道,汪雨樵此刻就藏在你们院子里对不对?”
洪三脸色一变,焦急喊道:“大哥……”
沈达抬了抬手:“先告诉我缘由,再喊我大哥不迟!”
洪三知道今天只凭胡吹是不能蒙混过关了,他想了想,忽然问道:“好……大哥,那你告诉我这汪雨樵为何要杀徐国良?”
沈达道:“你说为何?”
洪三哪里知道什么原因?咽了口口水,扯道:“那……那当然不是因为他也暗恋露伶春和那徐国良争风吃醋嘛!”
沈达脸现不悦:“废话!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明知故问。谁不知道汪雨樵此次暗杀徐国良是为了支援南方革命军讨伐直隶总督齐夑元。”
洪三一听到齐夑元的名字,心中顿时一凛,暗想:“总算找到个背锅的。”虽然还不知道这人到底谁,却还是顺杆爬道:“对啊!这徐国良是齐夑元的下属对不对?”
沈达摇头:“不是下属,是心腹。”
洪三附和道:“对啊,所以汪雨樵杀了徐国良就会对齐夑元造成打击对不对?”
沈达道:“这徐国良掌控上海几万名警察部署,不是打击是重创。”
洪三抹了抹头上的汗珠,低声道:“对啊,所以那汪雨樵这么做会帮到南方革命军对不对?”
沈达道:“革命军已过湖南,不日可至江浙上海即将兵临城下。徐国良一死,上海驻兵没了头目,自然大乱,当然会帮到革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