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来听你说风凉话……”
袁克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姑姑不要太过伤心。广汉王控制了皇都又如何?全国有几个州县听他的?我父亲正等您呢,您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先回到家中,一切从长计议。”说完,朝左右丫鬟吩咐道:“服侍夫人安歇。”
裴夫人一路逃难似的过来,早已疲惫不堪,起身由婢女扶着去休息了。而袁克己则留下来与妹妹说话。
墨竹见他镇定,心想自己也不能失魂落魄,叫他看轻了,于是也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以后怎么办?”
袁克己睨她:“怎么办,也不是你一个妇人能左右的。看见没?没人保护你,你下场就是姑姑这般。丈夫儿子没了,只能逃难回娘家!”姑姑能逃出来,难保不是广汉王故意手下留情,卖个面子给袁家。他早看出来,什么名望名声,谁家兵强马壮,谁家便被人推崇。
“……”她没法否认,娘家是她最后的归宿。
袁克己杵着下巴,侧脸朝她笑:“还讨厌我吗?”
“……”姑姑的例子活生生摆在眼前,墨竹实在没勇气跟娘家这座大靠山决裂,可违心讨好袁克己又做不出,万分纠结。
袁克己拿姑姑做例子对妹妹进行了生动的教育,见她不出声,不禁得意的笑了几声,起身在她耳畔低声道:“你早晚要回到我这里来……”又在她肩上捏了下,才去了。
他不急这一时,终究有一日,她会心甘情愿扑到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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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墨竹与袁克己分别,继续往云州赶路。姑姑听说她要回到何家去,震惊不解,还有丝丝的嫌恶,但转瞬便隐藏了起来。
她不敢想象,假如有朝一日,何怀卿死了,她落魄的投靠袁克己,该是何等狼狈。
原本觉得天下很乱,现在才知道,其实还能更乱一点。
进云州城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发黄的叶子被暴雨打落,枝桠光秃秃的露着,陡现秋意。何家早接到墨竹要回来的消息,她的车一到,罗氏就带人迎了出来。
夕湘亲自服侍着墨竹下车,似乎怕玷污高贵纯碎的士族嫡女,众人皆不敢上前搭手,只跟在她身后说话。
她归来,的确是给婆家添麻烦了。
罗氏常常左右为难,与儿媳说话吧,怕她嫌烦,不过问吧,又怕儿媳怪罪她这个做婆婆的冷漠。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供着,连每日用水,也是派专人送的泉水。
墨竹总算彻底的过上了悠闲的日子,没有闹腾的父母兄长,她的日子惬意恬淡。读书写字,练琴下棋,因又爱上了盆景,多了个兴趣填补闲暇时光,日子过的飞快。
随着时间流逝,她渐渐忘记了与袁克己发生的不快,日子更舒心了。
转眼到了秋末,阴冷潮湿,空气里有数不尽的水汽,往衣裳和被子里钻。早上睡不醒似的赖床。
这一日,她暖融融的睡的正香,隐隐听到紫琴唤她:“小姐,小姐,姑爷回来了——”
紫琴若菲大事,绝不敢惊扰她,墨竹强迫清醒过来,嘴里含糊的问:“……什么,再说一遍?”
“小姐,姑爷回来了!”
哪个姑爷?她顿了顿,猛地意识到紫琴口中的姑爷是她的丈夫何怀卿。她腾地坐起来:“他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上就进府了,知道您睡了,没来搅扰您。本来他今早也想等您睡醒再过来的,可……”紫琴看了眼帐外的天气:“可晌午了,您还没醒,姑爷担心您,才让奴婢进来瞧瞧您。”
墨竹急道:“快,快,快给我穿衣裳!”说着,自己也手忙脚乱的穿戴着:“大军凯旋,我怎么一点消息没听到?”大军进城,她一定会知道信的,她心一沉,问道:“他还好吧,是不是受伤了?”
紫琴道:“姑爷很好。奴婢听说,好像是战事停了,大军回撤,姑爷牵挂您,便先快马回来了。”
墨竹穿衣的手停下,何怀卿又不是外人,是自己的丈夫。她醒了直接让他进来就行了,不必像会客似的穿戴周全:“紫琴,你去把姑爷叫进来吧,说我醒了。”
紫琴颔首,赶紧去请人。墨竹则把中衣理了理,等他进来。她忽然莫名的紧张起来,像见考官的考生似的,跪坐在床上,紧盯着房门口。
很快见紫琴走在前,领着一个便服男子走了进来:“小姐,姑爷来了。”
墨竹道:“你下去吧。”然后瞅着来人发呆。
差不多有一年半没见了,他在她心里的印象已经模糊的像蒙了一层水雾,若是他再不回来,差不多只剩下‘何怀卿’这一个名字了。
“墨竹……”他先开口,尽量让语气沉稳,不因激动而变化。
“……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忘记自己嫁过人了……”并不是娇嗔,而是真实感想。
怀卿却兴奋的不及她允许,大步走到她床前,将她搂在怀里。她身体柔软的触感是实实在在的,不会因为他睡醒睁开而消失。他靠两人间的回忆不知支撑过多少个日夜:“我回来了,墨竹,我回来了!”
她尽量表现的热情,不住的提醒自己‘这个人是你的丈夫,起码要流几滴泪表现久别重逢的激动’。
她还没来得及挤出眼泪,怀卿便抬起她的下颌,让她仰脸看他。这一对视不要紧,怀卿的心‘怦怦’快跳了几拍,情动之下,将预先演练了一晚上的甜言蜜语全忘了,只想唤着她的名字吻她。
虽然从她的眼睛里,他没看到丝毫的热忱,但这本就是无所谓的。
她根本不需要爱他,只要在他身边,让他拥有她,他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