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和农活,孙婶就是如此。她像往常一样在家门前的一小块地里看种着的瓜果蔬菜,悠闲地浇着水,便看见一个十分漂亮的年轻女人从家门前的小路走来,不由心里疑惑起来。
这村是这这镇上最大的村,尽管如此,农村人不似城里人那般忙碌,又喜欢东家长西家短,隔壁村谁家发生了什么都一清二楚,对自个儿村里更是清楚了解。因此孙婶当下就警觉起来,他们村上哪有这么漂亮穿着那么“艳丽”的女娃?要说是外地人,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从偏远地方背井离乡来打工的。这人究竟是谁啊?
孙婶放下手中浇水的瓢,上前几步,用q市的方言招呼顾深,“丫头,你找谁,是不是走错路了?”
顾深看见年迈的孙婶,一阵恍惚。自从顾深读高中读大学后,她来这边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即便来也都是悄悄的,便几乎没有见过孙婶了。
她对孙婶的印象停留在三岁的时候,孙婶每天逗她唱歌跳舞,顾深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孙婶爱唠嗑,嘴巴大,邻里的人都爱来她这边聊天,顾深就被孙婶一次次地介绍给了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婆。
顾深遗传了顾父文雅和顾母明丽的容貌,从小就美丽可爱,两三岁又是最天真,带着孩子特有的灵气的时候,做什么都很讨那些妇人喜欢,导致顾深那时在村里极为出名。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她真是被村里的妇人夸上了天,一个个都说她冰雪聪明,简直比得上电视里那些小童星。那时候的顾深其实也是极为开朗活泼的,否则一伙人逗个内向的木头,也不会如此夸赞。
正所谓凡事都有两面,福兮祸所依,大概在顾深身上是最真实的写照。知道顾深的人多了,妇人们闲来无事,自然就会说起她的身世。她养在姑母家中,却不是姑母的女儿,这件事本来就有些人知道,很快就传得连隔壁村都知道了。
“顾丫头那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没了,之后就有些不好。顾老大心疼妹子,就把刚出生的女儿过继给顾丫头了……”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是顾老大生意失败,家里还欠了债,没钱养赔钱的女儿,所以老婆的孩子一生下来就给了顾丫头……”
“不止吧,顾老大有个儿子了,本来这二胎就是超生,邻村那个做过接生婆的全福人说是儿子才决定生下来的。结果跑到了外面偷生下来发现是女的,所以才给了顾丫头……”
这些是那些妇人当着顾深的面讨论的,她们以为她还小听不懂,她的确听不懂,可是小孩子也是会察言观色的,顾深当时就明白她们在说自己还有姑母,且不是什么好话。她记住了那些话,印象深刻,而后没有等到她长得足够大,她就一一理解了这其中的意思。
而顾家离姑母家根本不远,这些言论很快就被顾父顾母知道了。顾父好高骛远,顾母心高气傲,两人最大的相同点除了都长得挺好看意外,就只有好面子这一点了,当下就觉得穷得养不起女儿,怕超生被罚什么的是对他们的侮辱。后来某次孙婶遇到顾母,又夸了一番顾深,说了句顾深这么美丽,都是遗传了你,你怎么舍得把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拱手让人,让顾母彻底下定决心把顾深要了回来。
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方向却完全不同了。那之后姑妈离婚,精神问题逐渐显露,她也被顾父顾母带回了家中,开始了“新”的生活,她再也没有了原来的无忧无虑。
“孙婶,我是顾深啊,你不记得了?”顾深回过神,朝满头白发的孙婶笑笑,“我姑妈在家吗?”
“顾深?”孙婶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但对顾深终究还是有印象,很快恍然大悟,“原来是深宝啊!你长大了,孙婶都认不出你了!你姑妈也就偶尔会去集市上的饭店打打工,现在应该是在家里的,你去敲门看看。”
顾深道了谢,越过孙婶继续往前。
顾母住的屋子还是那时她结婚前翻新的,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原本白色的墙已经泛黄,墙面甚至在风吹雨打中剥落了不少。屋顶依旧是老旧的黑色青瓦,碎了好几块地方,漆成深红色的门黯淡无光,门把手也生锈了。顾深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红了眼眶,良久才收拾好心情,大声拍门。
“谁啊?”顾深敲门一分钟后,屋里才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带点沧桑和倦意的女声让顾深彻底控制不住,留下泪来。
“姑妈!是我啊,顾深!”模糊的眼中印出熟悉的身影,顾深来不及擦干眼泪,扑进了妇人怀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