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也有欺负他啊,景元浩腹诽几声,自觉的带着路十路十一退向一旁,足走出出了百多米远,又抬眉眺眺,他要不要说,他给云初讲了故事。
“三皇子……”一旁路十好心的拉拉碰碰景元浩的袖边边儿,这位主儿也不是个简单的,他不想惹。
景元浩此时却全然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瞅着一袭劲装的路十看看,又瞟向一旁的路十一,“十一,你说,如果我拿了你无关紧要却又必须要的厕纸,要不要告诉你。”
路十一本来就是个木讷脸,那青俊的面上,除了长相不一般,气质倒是深得其主真传,一样一样的——冷。
此时闻听景元浩这没来由的话,路十一下意识的又看向路十,却见路十嘴一撇,两手一摊,表示他也不懂。
“这种事,说出来只会让人嫌弃。”路十一托腮半响,给出答案。
景元浩闻言,深以为然,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眼,大步朝前走去。
云初此时就站在那里,头顶树林浓郁,枝叶繁茂,为她洒下斑驳光影,美得像是分隔的画,空气中,四目对视,景元桀的目光坚定而有力,半响,云初突然偏开,转身欲走,她还得再消化一下,她知道太子这般多的秘密,又看过他最丑的样子,还那样利用他挡荆棘,让他衣衫染污垢……
更更重要的是,她还看光了他的背,还将他推进河里,还……
“你,应该早就怀疑的。”脑中蓦的传来景元桀淡淡的声音,云初欲走的脚步生生一顿。
是啊,她早就怀疑的,怀疑他的身份,几次之后又推翻,虽然推翻,但其实她心里……
所以,太聪明的滴人儿不好哇。
终于,云初转过身,看一眼景元桀,唇角一抹笑意徐徐如光升,二人目光对视,似乎有什么交错而过,又似乎没有,但是有些事情,似乎都心照不宣。
她的目光由笑转而有些疑。
他的目光有些沉,有些重,有些惶。
山风清寂,那些互相嫌弃的打击话语,那些危难之中的相互扶持,那些野林中的烤鸡香味,瞬间,便如诗画一般,一幕一幕在脑中飘过。
阳光下,他就那般站在那里,挺拔笔直,似顶了苍穹,一袭纯黑色衣袍也在日光下忽然就生了光,搅动得这天醉生琉璃,似清罗碧海般沐人心房。
云初其实本心里佩服这样的男子,由高转低,能屈能伸,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不矫情,不怨天,洁得出山巅雪,美得如万物花。
更更重要的是,救了她啊,救了她,云初倏的心头一舒,笑容渐浮开,由唇角至眼角,至眉梢,一点一点晕开,日光点缀,清雅绝伦,明若曦光,一下就好像照亮人无比空寂的心间。
景元桀倏的,也笑了,本就清冷似雪的人,这一笑,五官松开,似冰雪融了胭脂,美得天地失色。
哇靠,这个人笑起来要人命,云初吞了吞口水,她可不是个为美色而折腰的人。
一旁路十见这边半天没动静,想偷偷偏头往这边瞧,被景元浩一巴掌拍了个脑门,“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路十扁嘴,为什么什么话从三皇子嘴里出来,都会自觉变个样,明明太子和云初小姐清清白白好吧。
还有,三皇子方才那个问题奇怪,他要不要禀报主子。
等等,云初的笑意突然僵住了,三天啊,掉崖三天,他对自己做了些什么?云初突然大快步走了过来。
“白木头,你说,掉崖三天,你传我内力治伤时,有没有占我便宜。”
画风转得太快,高大上的太子突然有些懵,她的思维……
“嗯……我可以……”
“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和你计较了,那咱们之间那些不太好的事情,你也就别计较了,扯平了,敞亮着来。”
太子后面的话根本还没说出来,便被云初嬉笑着招招手给阻断了。
扯平,大人不计小人过?果然,他就不能对她报太大希望。
一旁景元浩三人闻言同样嘴角抽抽。
这么不要脸的话,真是云王府大小姐说出来的,也对,除了她,没别人。
太子方才是想说什么呢,可以什么?云初其实挺好奇,可是不知为什么,方才那一刻,明明想听,心思糊乱间,又给打断……
“不过,太子大人啊,你什么时候招出你的大部队护送你回皇宫。”云初想到什么又道。
太子没回答,一旁景元浩却是当先扭头答道,“什么大部队?”
“难道三皇子你亲自前来,就带了……”云初指指路十和路十一,“两个高手。”
“只有我们几人。”一旁太子点头,声音竟还有些温柔。
云初被打击到了,哪里还分得出这一丝丝温柔,面色有些苦,“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景知煦是吃素的,当真会就这般放手……”云初说到这里,笑意微顿,声音一低,扫了眼景元浩和路十,路十一,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你不会,真的就……这几个人吧。”
“很少?”景元桀反问。
云初轻抽一口气,乖乖,你是太子,你就以为全世界都听你的啊,纵然你们几个武功高强,也难敌数众啊,你脑代瓜子到底怎么长的。
“你不是有亲自训练的羽林卫吗?”半响,云初心思一转
”半响,云初心思一转,道。
太子昂首,姿态高然,“之前和安王说了,都被他偷袭了。”
“这么不堪一击?”云初再次抽一口凉气,看向太子的目光转了转,飘了飘,然后,有些泄气的走一边去了。
她要不要另做打算,相较于太子的自傲,还是白木头可爱些。
当然,云初只是想想,当路十将一只烤鸡腿送到她手里时,她又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只是,刚拿到鼻边闻了闻,眉峰便拧起,很是失望的道,“不是白木头亲自烤的啊。”
“主子烤鸡腿?”路十一愣。
云初很有耐心,正要解释,却又摆了摆手,“算了,白木头都变高冷太子了,我还能说什么。”
路十却没走,看了云初半响,面色突然有些复杂,“云初小姐,太子从来不会烤东西。”从十岁以后,不过后面这句话路十没说出来。
啥?云初对上路十复杂的目光,却有些愣,随后心间不知是福如心至想到什么,正欲送进嘴里的鸡腿放下,“你们主子,到底中的什么毒,每一次病发都会……那样吗?”
路十却没回答云初的这个问题,眸光动了动,似乎考虑了半响,这才道,“太子每次毒发都会内力全失,所以,他还在那样的境况下让你分毫无伤,予你内力,嗯,太子是很好的。”
“嗯,听你这般说,太子是真的挺好的。”云初咬鸡腿,赞赏性的看了路十一眼,这个路十还挺可爱。
路十突然微微一笑,便转身走开了。
其实,路十想的是,他终于鼓足勇气将太子的心意告诉了云初小姐。
但云初想的却是,原来太子还是很有爱民之心的,不如传言那般冷清冷血,所以,贴身属下都会为他说好话。
大半个时辰之后。
一辆朴素却极为整洁的马车行走在宽阔不平的山道上,马车内,云初和景元桀,相对而坐,极为平和。
所谓的平和,就是太子又复高山冷,云初瞬间显卑微。
又变成了之前的鬼样子,云初腹诽。
景元浩走了,说是回宫了,一个人走,要相对安全。
此时,路十驾着马车,路十一隐在暗处,全神戒备。
哎,以一敌百更可能敌千的节奏,云初开始在想着一会危急时刻逃生的策略,她耳聪目明,早就观察过了,太子没说假话,没有后手,真的没有后手,四方暗处连个保护的鬼影儿都没有。
只不过,这马车走得也极其奇怪。
“这,是什么阵法吗?”云初撩开马车帷幕突然道。
“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太子靠在车壁上,幽深如谭的眼底一刹光束闪过,是对云初的赞赏。
云初不觉,放下帷幕,果然,顶着那般多高能光环的太子还是不能小瞧的。
不过……
“太子,你就真的这么相信,景知煦不会再来暗杀我们。”云初思际半天,终是开口道。
闻言,正欲微磕双眸的太子抬了抬眼皮,“可能吧。”
可……能?
“呃。”云初干干的应了一声,住了口。
“太子,前方就是通往皇城的暗道。”这时车外传来路十的话。
闻言,云初本来耷拉下的神情一瞬跟打了鸡血的般的红亮,一把撩开帘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路十,“暗道?”
路十看一眼云初又看一眼马车内的太子,点头道,“对,我们走暗道。”
“靠,有暗道,不早说,害我瞎操心。”难怪,白木头这般泰然,云初说话间,很自然很哥们的一拍路十的肩膀,“不错,不错。”
路十由来对云初就不是很排斥,尤其此时看她这般笑着夸奖,明亮如日光,当即不好意思的笑笑,“云初小姐过奖了。”可是话刚落,便忽的觉得一道气息很重,很有迫力的压来,偏头看去,主子冰冷的面色好像……
“路十,你去察看一下。”太子突然吩咐。
路十点头,“是。”
“哎,我和你一起……”
“前面有毒蛇出没。”云初的话未落,便被太子打断。
云初动了动唇,撩车帘的手慢慢一松,“不过区区蛇而已……嗯,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路十办吧。”
看着云初的神色,景元桀万年不变的面上似乎有笑意一闪即逝。
她怕蛇,他知道。
是的,云初怕蛇,天不怕地不怕的云初,其实很怕蛇。
不过,云初抬眸微瞧一眼景元桀,她掩饰得如此好,这个景元桀是何时发现的,她可是还曾扬言说,让他烤蛇肉呢。
好吧,云初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无虞。”这么会功夫,路十已经跃了过来。
马车内,云初看着太子轻点了下头,然后,路十掀开车帘,太子各种姿态傲然动作艺术的下了车。
云初撇撇嘴,紧随其后,直接欲往下一跳,刚要跳,便见到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指节细而长,掌心白又净,恍惚中,似乎夹着雪子般的清香蹿入鼻翼,猛然间云初便想到之前与白木头粗黑手的十指紧握,心思,突然闪了闪,然后,云初头抬起,目光往上,一双明若星辰的眼眸闪闪的看着太子,“那个,不用。”
景元桀这次没打击云初,难得的好脾气,日光下,山风徐来,百花清香间,唇角似乎还勾起了一丝笑意,“
丝笑意,“这里有机关,我怕被你踩毁。”
呃,好吧,原来是这样,她就说嘛,太子如此绅士,叫她还心里打鼓呢,感情是怕他弄坏他的机关。
一旁路十再次偏头,不忍直视,他不记得这里有机关。
主子真是……
不过,云初还是没有搭上太子的手,好像突然就脚滑了,骨碌一下便下了马车。
太子看一眼云初,也恍若不经意的,收回了手。
此处,四面环山,又环崖,两边是足有一米高长的野草林,前方蜿蜒曲至,小路盘石,想必,暗道就在此处。
路十在前,太子在后,云初居三,最后面,是已经由暗转明现身的路十一。
一行人安静的走着,气氛有些沉抑。
云初看着前面笔直坚挺的身影,闻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雪子清香,眸光一瞬恍惚。
而走在前面的景元桀,突然停下。
“哎哟。”一瞬恍惚的云初不料走在前面的景元桀突然停下,猛的撞了上去,捂着发痛的鼻尖正想说什么,随即面色轻微一变,当即俯身靠地,以耳倾听。
“云初小姐,怎么了?”路十先开口,下一瞬却见云初骇然的抬起头,“我想,我们应该是被包围了。”然后,看向景元桀,“是吧。”
景元桀看一眼云初,凤眸森然,点头。
“太子一路左支右引,让我找得好辛苦。”此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随即,便闻地面震动,似有数千人慢慢拢来。
“轰。”不知道什么东西扔了进来,顿时烟气弥漫,轰声四响。
“走。”云初正要躲闪,便觉腰间一紧,已经跃至当空,远离那片轰声四响之地,回到最初下马车的地方,而那里,前方百米处,景知煦骑于高马之上,身后跟着数千铁骑,居高临下,转身,几乎在顷刻之间,数千弓箭手齐备,只要他们稍一动弹,便会立马变成筛子。
“果然,想要让太子出来,这是最直接的法子。”景知煦扬着马缰向前走了几步。
紧随而落的路十和路十一一前一后,护在景元桀和云初的前后。
“不是说,此事不予追究。”然而,被数千人包围的景元桀依然不慌不忙,明明站在那里,看上去矮了居于高马上的景知煦一筹,却偏叫人觉得,他风华如画,远赛千军万马。
但是,眼下,你风华千千万也不行啊。
云初眉峰拧得死紧,
前有景知煦的万千铁骑,后有景知煦的弓箭队准备,左环山,又环崖。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这是,被围攻无处可逃的节奏。
“景无桀,你真不该放他走的。”云初咬牙,她还不想死呢,这景知煦,这阵仗,是公然造反了吧。
“景元桀,以你之行事手段,回宫之后,当真会放过我。”景知煦坐在高马上,轻言讽笑,“怕不尽然吧。”
景元桀声音极淡,尽似有叹意,“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呢。”
“我,也很惜命的,你是太子,迟早会登大统,我行事已经如此明显,你不会如鲠在喉,他日灭杀,若是在我放松戒备时,再来个措手不及?”景知煦笑,依然风流,依然雅致。
两个身居高位之人,明明在说着生死间的事儿,却让人觉得跟谈棋论画般的美妙。
其实,杀机,也只在一刹。
“景知煦,照你这意思,难道你以为你杀了太子,就可以做皇帝。”云初突然开口,“根本不可能,血脉正统,就算没了太子,还在三皇子,六皇子,九皇子,无论怎么算,也轮不到你。”
“轮不轮得到我,由不得你说了算,云初,对你的话,现在还有效。”
云初拧眉,“什么话。”
“嫁给我,你可以活。”
景元桀拧眉,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掩在袖中的手指却是轻轻捻了捻。
云初却突然冷笑起来,“呵呵,可真蒙安王看得起我,我云初的嫁娶我自己还能作主。”
“难道你不想活命,就想和太子一起下黄泉?”景知煦也不失望,唇角的嘲讽之意反而列大。
云初却是抚抚胸口,“我当然想活命,当然怕死,可是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怕以后做恶梦啊,而且,你当真就觉得,我们就这区区几人。”话落,云初眉峰突然高傲的一挑。
因为她的话,空气都突然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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