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酝酿出千般柔情万般蜜意的武帝内心满是震惊,自……自重?他跟我说自重?皇后这是……什么套路?
然而下一秒, 周云见却微微叹了口气, 说道:“臣年幼,自进宫后, 定是给陛下造成了不少麻烦。臣自以为是的觉得, 只要臣表现得与众不同,便能获得皇上的青睐,真是大错特错。皇上您是何等人物?是那人中之龙,我这种街头巷尾的雕虫小技,怎么能入得了您的法眼?臣身为皇后,如何能把自己当成秦楼楚馆中的轻浮之人?身为皇后, 自当要谨遵皇上的厚望。守礼孝贤, 做皇上的一代贤后。”
武帝:……
皇后的剧本,怎么突然换了?
还未将躁动的情绪压下, 倒是先被皇后泼了一盆冷水。武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看着眼前仿佛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皇后,有一股子想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好在硬生生的忍下了, 否则面子里子都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武帝的嗓子里有些发堵。硬生生压下去后, 才开口道:“如今你既明白了,朕也是很欣慰的。”
周云见借着月光偷覻武帝那张菜色的俊脸,心里憋笑憋得不行。对付自恋狂,除了这一招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吧?好在还挺管用的, 且先让这位尊贵的皇上憋几口陈年的老血吧!等到他憋到一定的地步,再让他一次性呕出来。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周云见说道:“皇上,我们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早朝。从这里到皇宫,可是要走一段时间呢。”
武帝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朕会轻功,一柱香可回。”
周云见:……
会轻功了不起啊!
回到了周云见的住处,武帝还特意翻了翻周云见的床铺。果然床铺下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任何故事话本儿了。整个房间整整齐齐,朴素简单。作为一国之后,住这样的房间,可以说是十分俭朴了。
武帝进门后周云见还有些不好意思:“臣这里有些寒酸,皇上您……只能将就些了。”
武帝沉声道:“无妨,总比沙场要好许多。”
这话里话外的挤兑,周云见算是听出来了。不过总要有一个过程,才能让武帝彻底到认识到自己的心。于是接下来,周云见又推开一扇门,门内正是一张壁床,仅能容纳一人。周云见收拾着床铺,刚要往上躺,武帝便问道:“你……睡这儿?”
周云见脱了鞋袜,说道:“是啊!哦,这个床太小了,皇上肯定是睡不开的。我身形瘦小一些,睡这边不会显得太紧巴。而且这个床有门,上面也是透气的,我在这儿把门栓住,也不用担心掉床。我娘知道我掉床特意给我备的,她老人家就是个操心闲不住的。”
武帝还能说什么?简直一句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他!
可这也不代表他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让周云见和他分床睡,之前你想搂就搂,想抱便抱,如今又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他周身的冷气瞬间彪到了天际,房间内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
“哦?如此说来,以后朕去厚坤宫,还得另置一床床了?朕的皇后,岂不是永远都要和朕分房而居?”
这回是真生气了。
刚要躺下的周云见弱弱的把壁床的门又关上了,说道:“是臣考虑的欠周全了,皇上说得是。帝后自当同寝,才能享国泰民安。”说完他乖乖给武帝宽衣解带,侍候他上床,自己也乖乖爬到了床上,秒入睡。
武帝却睡不着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一个人,说变就能变得那么快?明明前几天他还在跟朕说,朕是地,朕是天,朕是他的星星与潘安。如今他却如此冷静的告诉朕,要做朕的一代贤后,守礼孝贤?
深吸一口气,武帝睁着眼睛躺到四更天,挪了把椅子给周云见挡上,一路轻身功法回了天行殿。当天早朝,武帝一直在打哈欠。从前两天,他便和文武百官商议,推行新政,剔除原本的吏制,采用唯才纳用的形式,再开一次恩科,广纳贤才。
最近朝堂上热闹得仿佛菜市场,一些老臣以死相柬,武帝便让太监给他们搬椅子,递绳子。并和他们说清楚:“你们死了以后,新政该怎么变的还怎么变。”
老臣不死了,跪在地上哭祖宗。
哭完了祖宗,武帝让人给他递上饭菜,吃饱了接着哭。哭到后半晌,武帝又让人抬了张床来,让八十多岁的老大人休息一会儿。然后告诉众大臣,今日加班,大概要加到后半夜。
众臣不敢说什么,忍气吞声咽着武帝给他们准备的粗茶淡饭。吃完以后接着商议朝政,每个人都要给出相应的意见,再由相应的官员记录下来。记录完了以后再登记造册,武帝慢慢批阅。
哭祖宗的老臣这回真哭了,老爷子八十多岁了,从四更天儿开始上朝。上朝先上了一通吊,又哭了一上午祖宗。此刻正躺在皇上给他准备的小床上,只有出的气儿没有入的气儿。
回去休息?不存在的!
周云见回来的时候就听说皇上动了怒,日头快偏西了还没下朝。他一个后宫编制人员,是断然不能干预前廷之事的。于是便张罗着和众宫人一起榨果汁,加上冰,给那些臣工送过去。特意给武帝一杯大杯的,这大夏天的,大家集体加班儿,也着实辛苦。
天行殿的一片燥热里迎来一丝清凉,众大臣仰脖将雪梨汁喝了个干净。人人夸赞皇后贤德,只是大内存着的几筐梨,就这么被周云见一次性消耗干净了。
昨夜的事,周云见记忆犹新,今日武帝便开始发恨似的加班,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有关?周云见觉得自己应是想多了,毕竟之前武帝便朝他透露过要为大晏刮骨疗毒的事。他暗地里扶持着一股势力,这股势力也该派上用场了。一朝旧臣换新臣,怎么能没有阵痛?说起来,这个时候他反倒不应该给武帝增加心理负担了。
不论如何,等到朝堂上的格局稳定下来再说。
回到厚坤宫后,周云见便差遣元宝回周家去取盛夫人的遗物。他本想今天亲自出去一趟,可是看这架势,恐怕他不宜出宫。否则武帝脸一黑,他可招架不住炮火,一切还应权宜行事。
天色合黑的时候,元宝回来了,难怪周崇会说盛夫人的遗物太多他带不过来,竟有一口大箱子。元宝招呼着小金子小银子来抬箱子,两人把那口足足一米高的大箱子抬下来后,累出了一身大汗。
周云见看着那口大箱子心里就生出一些哀伤,那哀伤仿佛正是来自对母亲的思念。元宝在旁边碎碎念,打断了他的思绪。
“少爷,夫人问我宫里是不是出事儿了,老爷四更来上早朝,这会子还没回去。我把前廷的情况和她说了说,她叮嘱少爷近期尽量少和陛下拌嘴。可能要变天,陛下这是憋着大招呢。”
周云见说道:“这我还是拎得清的,恐怕他最近也没时间往我这里来了。既然已经开始,想要停下来,就得理个所以然出来。皇上以武治国,这些文臣自是不敢怎样。虽然我们大晏不杀文臣,但若是文臣闹事儿,也是说下大狱便下大狱的。”
元宝说道:“这倒是,夫人说,其实陛下早就暗地里扶持了支持新政的大臣势力。其中便以咱们老爷为首,吏部只要站到他这边,以后再安排什么空缺,都是信手拈来的事儿。”
周云见说道:“这话是夫人告诉你的?”
元宝点头道:“是夫人让我转告你的。”
听过这些话,周云见觉得,自己的嫡母也不是个简单弱女子,她也是个刚的。
元宝把钥匙递给周云见,说道:“夫人还嘱咐说,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灯下黑的道理她也懂。但这些东西毕竟要紧,让你妥善保管。”
周云见明白栾夫人话里的意思,这可是司水教教主夫人的旧物,很有可能有司水教的东西。如果被发现了,就是证据。哪怕如今他是皇后,处境也会变得很危险。
周云见点头,接过元宝手里的钥匙,让元宝和琴侍出去守门,自己开了箱子,看起遗物来。一开箱子,竟是满箱子的珠宝珍玩,把个周去见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娘竟给他留下了一箱子钱?这……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好在这箱子钱里还有一个个小木箱,他拿出最小的那个小木箱看了看。木箱上无锁亦无盖,连个打开的孔都没有。难不成,只是一个小工艺品?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小木箱自己打开了。
周云见:???这是什么原理???
不合常理的小木箱打开以后,周云见从里面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有半箱水。水被密封在木箱里,滴水未漏,没等他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木箱里的水便挥发开来,变成了水雾。水雾渐渐在他面前凝结出一个人形的影子来,那人形的影子渐渐虚化归拢出一个妥妥贴贴的人形。
周云见抬头傻傻的看着那个人形,竟仿佛看呆了,他忍不住低喃了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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