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今天不赶集,东陵初中的校门外却人头攒动人声如潮。看这架势,少说也有百来十号人。校门紧闭,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此刻莫不群情激愤高呼不已。
“出来,叫叶歌那娃儿出来!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找叶歌这娃儿!”
“开门!再不开门,小心老子一锤子把它砸个稀巴烂!”
“朱校长,我给你说,这不管你的事,你莫要护住那个娃娃。我实话告诉你,这次你是护不住的!”
“对头,六叔,咱们现在占着理儿,就是公安来了也不怕!”
一时间,校门外你一言我一句,热闹得就像是菜市场一样。有几个青皮后生撸了撸袖子,往掌心里吐了几口唾沫搓了搓,然后黑着脸走到围墙根脚下,两、三个人抬一个人,就欲翻墙而入。
“承志、承宗,你几个天棒想干啥子?”眼见被抬的那人就要跃上围墙,一个面貌清瘦的老人越众而出。但见他几步走到这几个后生跟前,举起手中的拐杖就是噼里啪啦一通乱揍,一边还气咻咻地骂道:
“混账东西!不知轻重的瓜娃娃!这里是啥地方?这里是学堂,是教化之地。依照过去,这里面住的不是童生就是秀才。你几个好没轻重,关天化日之下竟然打算翻墙而入,简直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老者终于还是打累了,拄着拐仗摇摇晃晃气喘吁吁。被打的几个后生只管捂住头部要害任他出气,每一个敢出言反抗。
打人的老者叫马仁宣,整个东陵马家辈分最高的老祖宗。就连马天宇支书见了,也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叔爷爷。几个承字辈的曾孙,打了也就白打了。不但如此,刚挨了一顿饱揍的三人,见老祖宗站立不稳的样子,立即就上前搀扶了他。一个个低眉顺眼,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马仁宣叹了口气,看了看这几个乖曾孙,道:“这次我们马家聚众围堵学堂,原本就有些欠妥。可是那叶歌小儿动手伤人在前,我们好歹也占了几分道理。要是今天你几个瓜娃娃翻墙而入,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承志承宗,你们几个千万要记住,这历朝历代,哪个时候不是这些读书人在掌控天下呢?匹夫之举,不可为,不可为啊!”老祖宗一番尊尊教诲,听得几颗脑袋不住地点头,鸡啄米一般。
苟文峰带了几个人,警服闪亮地赶到了现场。原本喧嚣的人群,顿时寂然无声。民心如铁,官法似炉。华夏的老百姓,潜意识里对官府中人,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苟文峰虎着脸把手用力一挥,很有一股大将军出征的气势。他往校门口一站,威风凛凛地说道:“这里是学校,你们一个个堵在这里像什么话?散了,赶紧散了!”语气一顿,又叹道,“出了这档子事情,我也理解大家的心情。可是你们围堵在这里也是犯法的,依我看,大家赶紧推出几个代表,跟我一起去学校找朱校长商量解决的办法,是不是?其余的人都散了,回家去等候消息吧。”
自然是老祖宗马仁宣出面,钦点了几个代表。四个代表,男女老少一个不落。就这一手,就让人不得不佩服。姜,到底还是老的才辣!代表团一经成立,其余众人就纷纷作鸟兽散了。来之前,各房的当家人就已经得到了长房那边传来的指示:造足声威,摆足姿态!
马天宇不蠢!尽管马力的事情让他心急如焚,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聚众闯进学校,把叶歌抓起来暴打一顿出气了事。假设他这样做了,估计他会第一个去坐班房。
可是,现在昏迷不醒的是他的儿子。作为父亲,他是非常愤怒的。有点小小的冲动,也是可以理解的。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如果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可是啥子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学校是我家,人人都爱她。叶歌是个孤儿,学校可不就是他的家吗?东陵镇初级中学校长朱正益,浑然不知马天宇这个老狐狸,已经不知不觉地把棋子下到了他的头上。
------------------------------------------------------------------------------------------当校门外最后一个“非代表”人士也离开了之后,学校的校门终于打开。个子矮矮的校长朱正益同志此刻一脸严肃双唇紧抿,他背着手站在教学大楼的旗台下面,给人隐隐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马仁宣一行四人,在“调停人”苟文峰的引领下,进了学校大门,径直朝朱校长走去。一面鲜艳的国旗,此刻正在朱正益身后的旗杆顶端飘得“猎猎”作响……
简短的寒暄过后,一行人施施然到了学校的行政办公室。推门进去一看,所谓的行政办,不过是一间小小的陋室而已。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间,布置得简单凄惶。正对门的墙上有一块黑板,黑板下面是一张长条桌。一张大红牡丹绣花的棉布床单对折后铺放在桌面上,左右各立一个塑料花瓶。
主席台下有七、八张课桌,上面光秃秃的不见任何修饰。走过去坐下一看,桌面上还有学生用小刀刻画的各种文字、图案。这就是东陵镇初级中学校的权力中心——行政办公室。学校的大事小事,都由朱校长召集各部门、各群团组织负责人在这里集体协商。当然,最后拍板的只有他一个人啰!
今天这件事情,朱正益不打算召集任何人。古有诸葛孔明舌战群儒,今有朱大校长独排纷争。
朱正益往主席台上昂然一坐,心里真是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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