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黯然。
她也知一个身体健康的嫡子对一个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也不是不懂她的玟儿不能支撑门庭。可她先是一个母亲,后是席光耀的妻子,最后才是席府的媳妇。
“父亲,您当真决定让那外室同私生子进门?”
席二夫人睁着圆目,望着眼前这个耄耋老人,忍住心下酸楚。
“无子……不可……记你名下……为嫡,否……你……合离。”
席德庸口齿含糊,但他的意思很坚决,那对母子,如今是一定要接回府的。不仅如此,那孩子还要记在席二夫人的名下。
那孩子不能背着私生子的名义长大。
“父亲当真打得好算盘!”
席二夫人眼中含泪,当年他席府需要自己娘家帮扶的时候,那副嘴脸那等姿态,放得有多低?
她的公爹,这朝中二品大员,在她父亲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玟儿活着一天,便绝对不允许席光耀再有子嗣。
可如今呢,她母族败落,席府便就这样欺辱她们母子!
走出寿安堂的席二夫人,望着院中那一排排被人精心呵护,开得正艳的贡菊,心头浮现出一句她幼时极喜欢的诗句。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她走上前,掐断一枝菊花,举至鼻前闻了闻,随后又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揽梅道:“走吧,回去给玟儿煲些药膳粥。”
揽梅点头,看着自家小姐眼神渐渐恢复到了闺中时候。
那时候的小姐,不曾受过这许多的磋磨,心思坚毅,活得畅快。
哪像如今……
揽梅俯身把手中火折子吹熄,又接过她家小姐精心配置好的药膳食材,一点点放入煲粥的砂锅中。砂锅咕嘟咕嘟,里面的米花上下翻滚。
席二夫人看着那米花出了神。
“小姐,这粥好了。”
揽梅看着她家小姐,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后倒进了那药膳粥中。又用调羹搅匀,看着那药粉融化在浓稠的粥里。
她抬起头,虽有不解,可并没有出声制止。
“揽梅,你跟我多久了?”
“小姐,已经……二十三年了。”
席二夫人红唇微勾,轻轻笑了起来:“这么久了?你刚到府中的时候,还是个扎着牛角髻的小女娃呢。”
她放下手调羹,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上面放着的是揽梅的卖身契。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她们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她十几岁从江南远嫁上京,便是揽梅一直陪着自己,看着自己在席府苟延残喘,陪着自己拉扯玟儿,艰难求生。
揽梅知自己同玟儿在席府危机重重,便片刻不敢放松。如今她都年过三十了,也不曾婚嫁。不过就是怕自己身边没有得用的人罢了。
“揽梅,你走吧,离开席府去过自己的日子。”
“小姐,你在哪,揽梅就在哪。”
揽梅温声回道,转而又朝着她家小姐粲然一笑,接过她手中的银票同卖身契,直接扔到了炉火中。
她想,她知道她家小姐,要做什么了。